第二十八章 夜色里的告白和沉默

晚一的下课铃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教室里凝滞了整节课的沉默。

 尹祎聆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瞬间就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划出一声轻响，在喧闹初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走到许姒期座位旁，声音比预想中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紧：“走吧，出去说。”

 许姒期抬眼看了她一下，没应声，只是慢慢收拾好桌上的笔，起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得像一层薄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停在了连接两栋教学楼的走廊上。这里是晚自习课间最热闹的地方，穿堂风带着夜晚的凉意，很快就灌满了来来往往的学生。尹祎聆没回头，径直走到栏杆边，猛地趴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双手攥得指节泛白。她仰头望着远处被路灯染成橘黄色的夜空，几颗疏星藏在云层后，像被揉碎的光斑。

 许姒期在她身侧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斜靠着栏杆，目光落在楼下晃动的人影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

 走廊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嬉笑打闹声、追赶的脚步声、偶尔响起的咳嗽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又漫过去。尹祎聆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沉得发闷。她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许姒期脸上——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睫毛垂着，侧脸的线条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模糊，可尹祎聆却捕捉到了她微微收紧的下颌线，以及眼底一闪而过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就是这个瞬间，尹祎聆突然愣住，她又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但是这次，她选择不再逃避内心她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发颤，“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盯着许姒期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许姒期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抬头，只是抿着唇，眼神飘向远方，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走廊里的喧闹声突然变得很远，尹祎聆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像要撞破胸膛。她慌了，赶紧往前凑了半步，语无伦次地补充：“我……我知道你可能不是那个……但是……我……”

 她想说很多话，想解释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想告诉她这份喜欢藏了多久，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零碎的音节，怎么也说不完整。

 许姒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低下了头。她今天没有扎头发，乌黑的长发垂下来，像一道帘子，正好挡住了她的脸。尹祎聆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在犹豫，是在拒绝，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那颗原本因为紧张和期待而热烈跳动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渐渐平静，然后，传来一阵隐隐的刺痛，像是被细密的针轻轻扎着。

 周围的嘈杂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尹祎聆只能听到自己心脏钝钝的痛感。她抬手抹了抹鼻子，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有点发热。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课间那短暂的十五分钟，好像比一整节课还要漫长。

 终于，尹祎聆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低哑地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今晚……你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她顿了顿，看着许姒期垂着的脑袋，轻声说：“祝你……天天开心。”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连同桌碰了她一下都没反应。走廊里，许姒期还站在原地。风吹起她的发梢，露出她咬得发白的下唇。栏杆被她攥出温热的印子，指缝间漏下的，是她终于没忍住的、极轻极轻的一声哽咽。

 教室里，容浅她们围过来时，尹祎聆正盯着桌角那道裂痕发呆。容浅刚说了句“没事的”，她突然就撑不住了，猛地扑过去抱住容浅的腰，眼泪砸在对方校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哭声闷在布料里，像被揉皱的纸团，怎么也展不开。

刘小萱向来话多，可此刻却什么也没说。她看着尹祎聆埋在容浅怀里发抖的肩膀，那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沉了沉，只是伸出手，轻轻搭在尹祎聆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指尖触到的布料下，是对方因为压抑哭腔而一阵一阵的、细微的颤抖，那颤抖像根小针，轻轻扎在刘小萱心上。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沉闷，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只把拍抚的动作放得更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