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月光下的拒绝

老走廊的风裹着凉意，尹祎聆躲在砖柱后，指尖冰凉。许姒期始终没说话，可那沉默里的张力，比任何回应都更让人心慌——尹祎聆咬着下唇，尝到点淡淡的血腥味，心里的难过像受潮的棉花，沉甸甸地往下坠。

就在这时，许姒期动了。她抬起手，将那杯始终没开封的奶茶递向侯明非，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推拒的疏离。“侯明非，”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散开，比月光更冷些，“奶茶我不能收。”

 侯明非的影子在地上晃了晃，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开场，接过奶茶的手指紧了紧：“我知道分班后不在一个班，可能……”

 “不是因为分班。”许姒期打断他，声音依旧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现在的精力，只能放在学习上。”

 尹祎聆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见许姒期微微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整齐的阴影，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我爸妈管得严，你也知道，他们对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尹祎聆心里那团乱糟糟的情绪。她忽然想起许姒期抽屉里永远排得整整齐齐的试卷，想起她每次接到家里电话时下意识挺直的背，想起她说“周末要去补课”时，眼里那点藏不住的疲惫。

 侯明非显然也愣了，手里的奶茶杯被捏得变了形：“我以为……”

 “对不起。”许姒期的声音软了些，却更坚定了，“我们还是做同学吧。”

 走廊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尹祎聆看见侯明非的肩膀慢慢垮了下去，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奶茶，又抬头看向许姒期，最后只是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没笑出来：“行，我知道了。是我唐突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带着点少年人受挫后的仓皇。许姒期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揉皱的纸条，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像是在平复呼吸。月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能看见她咬紧的下颌线——那是她为难时才会有的表情。

 尹祎聆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想趁着她没回头先离开，脚下却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咔嗒”一声轻响。

 许姒期猛地转过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尹祎聆像被抓包的小偷，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许姒期的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显然早就察觉到了什么，却没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无奈，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慌乱？

 “你都听见了？”许姒期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

 尹祎聆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只是攥紧了衣角，把那句“我担心你”咽回了肚子里。

 许姒期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经过她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回去吧，第二节自习课要开始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结束一场硬仗的疲惫。

 尹祎聆跟在她身后，隔着些距离，看着她手里那张被捏得不成形的纸条，忽然觉得刚才那阵铺天盖地的难过，好像悄悄掺进了点别的东西——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她说不清，只知道心里那团紧绷的弦，终于慢慢松开了。

 回到教室时，容浅正对着一道化学题皱眉头，见她俩进来，随口问了句：“去哪儿了？刚老班还在查考勤呢。”

 尹祎聆没说话，只是坐下时，眼角余光瞥见许姒期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桌肚的垃圾袋里，动作干脆得像在扔掉什么麻烦。她低头翻开练习册，却发现刚才还清晰的解题思路，此刻变得模糊起来，笔尖在纸上悬了半天，只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句号。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尹祎聆偷偷抬眼，看见许姒期正低头演算，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柔和，只是那握着笔的手，指节还带着点没松开的紧绷。

 她忽然想起刚才在走廊里，许姒期说“只能放在学习上”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前排的刘小萱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谢嘉旁边，正拿着笔在她的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声音压得很低：“你看，这个辅助线这么画就简单了……”谢嘉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眼镜后的眼睛亮了亮，像被点亮的星星。

 尹祎聆收回目光，重新握紧笔。或许有些情绪，现在只能藏在草稿纸的背面，藏在不经意间相碰的指尖里，藏在这个只有月光知道的夜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