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错题本上的太阳

月考结束后的晚自习，教室里飘着淡淡的试卷油墨味，混合着窗外吹进来的槐花香。尹祎聆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卡了快十分钟，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好几个小洞，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忽然有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红笔在她画错的辅助线上轻轻圈了圈。“这里漏看了个条件。”许姒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刚刷完一套物理卷的微哑，“把这个切点和圆心连起来，直角三角形就出来了。”

 尹祎聆抬头时，台灯的光正好落在许姒期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想起几天前走廊里的事，她喉咙忽然有点发紧，只能“哦”了一声，低头假装改题，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发烫。

 许姒期的手没立刻收回，指尖在纸上顿了顿，忽然轻声问：“那天……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出去？”

 笔尖猛地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渍。尹祎聆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对上许姒期带着点笑意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调侃，只有一种了然的温和，像看穿了她藏在身后的小心思。她忽然没了底气，含糊地说：“就……怕你被缠上。”

 许姒期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把自己的错题本往她这边推了推：“这道题的三种解法，我整理了，你看看。”本子上的字迹和她的人一样，工整得带着点疏离，却在某一页的页脚，用红笔写着行小字：“尹祎聆第三次算错的地方，重点记。”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叉，像在轻轻敲她的脑袋。

 尹祎聆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拿起本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许姒期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像触电似的飞快移开，空气里却好像留下了点什么，暖融融的。

 前排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笑，是刘小萱在给谢嘉讲冷笑话。“你知道为什么数学书总是很忧郁吗？”刘小萱的声音压得极低，“因为它有太多的问题啦！”谢嘉的笑声很轻，像怕吵到别人，却带着点绷不住的雀跃，肩膀轻轻抖着。

 容浅趴在桌上，用课本挡着脸，偷偷往尹祎聆这边瞥了一眼，嘴角弯得明明白白。尹祎聆瞪了她一眼，对方却冲她挤了挤眼睛，转回去继续画她的速写本了。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外面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尹祎聆收拾书包时，发现许姒期正把一把黑色的伞往她桌肚里塞。“我家就在学校旁边，”她解释道，“你家远，拿着。”

 伞柄还带着点对方的温度，握在手里暖烘烘的。尹祎聆捏着伞，忽然想起侯明非送的那杯奶茶——同样是递过来的东西，可这把伞握在手里，却让人不想松开。

 “谢啦。”她抬头时，许姒期已经背上了书包，正站在门口等她。走廊的路灯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在地上画了道温柔的线。

 两人并肩走进雨里，伞下的空间很小，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每一次轻轻的触碰，都像有只小鼓在尹祎聆心里咚咚地敲。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下次你补完课我去接你，一起走？”说完就有点后悔，怕太刻意。

 许姒期却转头看她，雨珠在她睫毛上闪了闪，像落了点星星。“好啊。”她应得很自然，好像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邀约。

 雨声把说话声裹得软软的，两人踩着水洼慢慢往前走。尹祎聆看着地上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忽然觉得，有些话其实不用急着说出口。就像这样走在同一片雨里，共享一把伞的距离，好像也很好。

 风卷着槐花香飘过来，混着雨的清冽，在空气里慢慢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