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愫初露（上）

最后一场考试的铃声像根被拉紧的弦突然崩断，考场里的学生们几乎是弹射着起身，文具袋拉链声、桌椅挪动声混在一起，闹哄哄地往教室涌。

 尹祎聆抱着草稿纸慢慢走，刚进教室就听见讲台上传来老班那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寒假里啊，不准私自克（去）下塘下河洗澡，还有，假期才是弯道超车的最好时机……”

 她把草稿纸塞进桌肚，刚想坐下歇会儿，就见周围同学已经开始收拾书包，笔盒“哐当”一声磕在桌角。老班还在讲台上敲黑板：“都听仔细喽！安全第一！作业按时交！”最后大手一挥，“散学（放学）！”

 教室里瞬间像炸开了锅。尹祎聆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弯，把桌上的笔胡乱塞进笔袋，连桌角那本摊开的英语书都没顾上，跟着人流就出了教室。

 晚上窝在房间里刷手机，企鹅班级群的消息提示突然跳出来。她点进去，一眼就看到班长@她的消息，配了张照片——她那本蓝白色封面的英语书，安安静静地躺在教室后排的书架上，旁边还堆着几本练习册。

 【班长】：@尹祎聆 你的书落架上了[柴犬]

 尹祎聆一拍脑门，赶紧回了句“谢谢班长！晚点回去拿～”。消息刚发出去，刘小萱的头像就亮了：

 【刘小萱】：我刚回教室拿东西，顺手给你带回来啦！本来想直接送你家去，你要是有空，我这会儿在家呢～

 尹祎聆盯着屏幕笑了笑，点开和许姒期的对话框：「考完试有点闷，要不要一起去散步？顺便去刘小萱那拿书～」

 许姒期回得很快：「我家楼下等你。」

 尹祎聆披了件外套下楼，许姒期已经站在单元门口的路灯下，校服外套敞开着，手里攥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走吧。”她抬眼看过来，路灯在她睫毛上投了点浅影。

 两人往刘小萱家走，晚风卷着点凉意，吹得路边的冬青叶沙沙响。刚到巷口，就见刘小萱穿着件亮黄色卫衣冲她们挥手，手里还扬着本英语书：“这儿呢！”

 “谢啦小萱。”尹祎聆接过书往包里塞，指尖刚碰到封面，就被刘小萱一把拉住：“别急着走啊，刚吃完饭，一起遛遛！”

 三人沿着马路慢慢晃。刘小萱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一会儿指着路边的小狗笑：“你看它跑起来像不像许姒期之前运动会冲线的样子？”一会儿又突然往许姒期背后拍了下，转身就跑，被许姒期伸手拽住卫衣帽子，俩人闹作一团。

 尹祎聆跟在旁边，听着她们笑，偶尔应一句“就是”“可不是嘛”，脚步慢悠悠的。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又在脚下交叠成一团。

 “喂，”刘小萱突然停下来，胳膊肘往尹祎聆肩上一搭，笑得促狭。

“某人怎么回事啊？一脸‘你们别理我’的样子，是不是看我跟许姒期玩，你吃醋啦？”

 尹祎聆脸一热，猛地别过头，头发扫过耳廓：“谁、谁吃醋了……”嘴上硬着，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半拍，像在躲什么。

 刘小萱在后面笑得更大声，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见许姒期突然停住了脚步。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目光落在尹祎聆加快的背影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被那句“吃醋”撞得有点发懵，站在原地顿了两秒才跟上。

 晚风还在吹，路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过去，把三个人的影子又拉得更远了些。尹祎聆攥着书包带往前走，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停顿的目光，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漾开圈她自己都没看懂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