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35夏冬春

养心殿的烛火燃到第三夜时,雍正才从堆积如山的奏折里抬起头。

紫檀木案几上,朱批过的奏章码得整整齐齐,未批的还摞着半尺高,砚台里的墨凝结成块,连带着他后颈的筋络都绷得发僵。

“苏培盛。”

他开口时嗓音带着砂纸磨过似的哑,檐外守着的苏培盛连滚带爬地掀帘进来,手里捧着的参茶还冒着热气。

苏培盛刚要回话,就见万岁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发怔,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竟浮着点茫然。

“朕……好像忘了件事。”

苏培盛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三天里,万岁爷连轴转着处理青海的军务,前儿个深夜还在正大光明发脾气,说年羹尧的折子递得迟了,哪里还记得三日前随口应下夏贵人的话。

那日御花园的芍药开得正好,夏冬春穿着件水红撒花裙装,仰着脸说要给他绣个荷包,上面得缀两颗珍珠。

他当时正看着她鬓边别着的白玉簪,嗯了一声说“好,三日后朕来取”。

“万岁爷日理万机,些许小事记不清也是常情。”苏培盛弓着背,额角的冷汗顺着沟壑往下淌,打湿了青灰色的衣领。

他心里头跟敲鼓似的,夏贵人是个火爆性子。

前儿个小厦子还回话说,看见夏冬春在府里摔了套新得的景德镇茶具,骂底下人手脚笨,谁不知道她是等得焦躁了。

雍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在冰凉的龙纹扶手上敲了敲:“是件关于……夏贵人的事。”

苏培盛的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下去。

他这才想起,自己这三天光顾着伺候万岁爷处理朝政,竟忘了让小厦子去夏府探探动静。

按规矩,哪怕主子忘了约定,做奴才的也该提着点心去圆个场,可他偏生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这几日……在做什么?”雍正的目光转过来,落在他发白的脸上。

“回、回万岁爷,夏贵人……就、就在府里歇着,偶尔出去逛逛铺子,看看戏班。”

苏培盛的声音发飘,他不敢说夏冬春前天去了琉璃厂,把所有铺子里的东珠都问了个遍,最后空手而归时,差点把人家的柜台掀了。

也不敢说昨儿个她带着丫鬟去了护城河,对着水里自己的影子碎碎念了一下午,丫鬟回来学舌,说听见“说话不算话”“骗子”之类的字眼。

雍正的眉峰蹙了起来:“就没做点别的?”

“没、没有了。”苏培盛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贴身的小褂黏在身上,像是裹了层湿棉絮。

他能感觉到万岁爷的气压越来越低,那目光像淬了冰,刮得他脸皮生疼。

“她就没让人送点东西来?”雍正的指尖停在案几上一本摊开的奏折上,那是关于漕运的密报,可他此刻眼里却没什么焦点。

“哪怕是个帕子,或是……让人捎句话?”

苏培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完了。

他这才想起,昨儿个傍晚,夏府的丫鬟确实来过圆明园门口,手里攥着个锦盒,说是姑娘亲手做的物件,想请苏总管转呈。

可那会儿他正被万岁爷叫去训话,嫌他递上去的宵夜太烫,一时心烦。

就让小厦子把人打发走了,说“万岁爷忙着呢,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他当时只当是小姑娘家的玩意儿,哪想得到竟是万岁爷记挂着的东西。

“回万岁爷……没、没有。”苏培盛的牙都在打颤,他低着头,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抖得不成样子。

“许是、许是夏贵人觉得万岁爷繁忙,不敢叨扰。”

雍正沉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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