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22夏冬春

甄嬛手持银剪，指尖在绿菊枝叶间流转。

晨光透过纱窗，在她月白色裙裾上投下细碎光斑。

乍看之下，恍若一幅恬淡仕女图。

"小主，敬事房传来消息，皇上已在落云阁连宿三日。"

流朱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今早...夏贵人被免了向中宫请安。"

剪刀"咔"地剪断一截枯枝。

甄嬛凝视断枝处渗出的汁液，忽然想起自己初次承宠那日，雍正也曾为她描眉点唇。

那时她天真地以为，那是情之所至。如今才懂，不过是帝王一时兴起的玩赏。

"夏贵人身子大好了？真是可喜。"她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里浸着蜜糖般的欢喜。

多可笑，明明心里翻涌着酸涩，舌尖却自动吐出最得体的话语。

指尖传来刺痛，低头才见指甲已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甄嬛若无其事地抚平衣褶，目光掠过窗外一隅蓝天。

三日...

皇上登基以来，除了她和华妃，还没有哪个妃嫔能连续承宠三日。

这个夏冬春，恐怕不简单。

"去把前儿内务府送来的血燕备上两份。"她剪下一朵开得正盛的绿菊，花瓣纷扬落在青石砖上，"一份送给夏贵人，一伤送眉姐姐，一份...送给华妃娘娘。"

转身时，铜镜映出她瞬间冷寂的眉眼。

两份血燕，一箭双雕。

既试探夏冬春虚实，又给华妃添堵。

那华妃性子最是骄横，见夏冬春与她收到同样的赏赐，怕是又要发作。

浣碧递上缠枝茶盏，甄嬛抿了口茶，忽然怔住。

这君山银针...是上月皇上赏的。当时他说什么来着？"爱妃素雅，恰如此茶。"

如今想来，帝王恩宠不过如这茶香，再醇厚也终会淡去。

"小主..."浣碧欲言又止。

甄嬛摆摆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上鎏金纹路。

她不该在意的。入宫那日就明白，这朱红宫墙里最要不得的就是真心。

可为何听到夏冬春免了请安时，胸口还是会泛起细密的疼？

当初她高烧不退时，皇上可曾免过她向景仁宫晨昏定省？

"夏冬春。"她又轻声念了一遍这个称呼，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既然夏冬春能得圣心，未必不能成为对付华妃的利刃。

窗外传来太监尖细的传报声，又有新人被抬了位分。

甄嬛望向妆台上那支雍正亲手插在她鬓边的并蒂海棠步摇，忽然笑了。

这深宫里的花开花落，终究逃不过一个"争"字。

既然要争，就要做最后笑到那个人。

"流朱，把我那对珍珠耳珰找出来。"她对着铜镜理了理鬓角，"明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戴。"

镜中人眉眼如画，眸中却藏着深潭。

夏冬春得宠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但无论如何，她甄嬛绝不会做沉潭中的被溺死的淳常在一样。

夏冬春跪坐在最末位的蒲团上，脖颈间系着条浅杏色纱巾，隐约可见底下泛紫的齿痕。嫔妃们的眼风像刀子似的往那处刮，唯有甄嬛冲她温柔一笑。

"夏妹妹气色好多了。"甄嬛指尖拂过自己茶盏边缘，"可是用了什么特别的养颜方子？"

华妃手中的团扇突然"啪"地合拢。

她今日穿着正红色金线牡丹宫装，发间九凤衔珠步摇随着转头动作哗啦作响："本宫瞧夏贵人倒像是病得更重了，这青天白日的，裹着纱巾作甚？"

夏冬春手指揪紧了裙摆，纱巾下的齿痕隐隐发烫。昨夜雍正咬得狠了，今晨对镜一看竟还渗着血丝。

"回华妃娘娘，臣妾只是..."

"茶凉了。"华妃突然打断，将茶盏往夏冬春面前重重一搁，"替本宫换一盏。"

滚烫的茶水随着动作泼洒出来，夏冬春慌忙去接，却被烫得轻呼一声。茶盏坠地粉碎，她手背立刻红肿起来。

"怎么这般毛躁？"华妃蹙眉，染着蔻丹的指甲却暗中又推了下茶壶。眼看沸水就要浇在夏冬春裙上，一截素白手腕突然横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