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月渡寒江
货船缓缓离岸,浪花在船尾翻涌不息,拍击着船身。甲板尽头骤然传来铁器交击的锐响,划破了夜的沉寂。路垚被乔楚生护在身后,他的后背紧贴着乔楚生滚烫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暗金锁链在腰间绷紧时传来的震颤感。“四爷的锁链缠得这样紧,当心勒坏自己。”路垚偏过头,唇角扬起一抹轻笑,指尖轻轻划过乔楚生腕间那枚跳动着的乔家徽记。月光穿透薄雾洒下,洒在两人交织的身影上。光影摇曳间,锁链的金芒与银元的冷辉彼此纠缠,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罩住了从阴影中跃出的袭击者。那一刻,时间仿佛凝滞,唯有锁链轻鸣与呼吸交错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六个蒙面人自桅杆后陡然现身,刀刃在江面上碎裂的银光中寒意逼人。乔楚生拥着路垚迅速旋身避让,暗金锁链如矫健游龙横扫而出,瞬息间便将三柄利刃击落在地。与此同时,路垚手腕轻抖,一枚银元破空飞出,其锋利边缘精准地划过黑衣人的咽喉。溅起的血珠,恰巧洒落在乔楚生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暗纹上。“当年教我用银元的人可是你,如今反倒担心我伤了你的夫人?”路垚望着乔楚生骤然收缩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俯身一口咬住他的耳垂。血腥气混杂着江风灌入口鼻,远处轮船的汽笛声幽幽传来,恍若当年芦苇荡里的虫鸣。乔楚生反手扣住他的后脑,低笑声从齿缝间溢出:“路大侦探的账本可从未遗漏——你每添一分伤,寒江印便在我心头多刻一寸。”话音未落,船舱深处忽然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路垚眸光一凝,猛然抓住乔楚生的手臂,用力撞开了那扇雕花木门。满地青瓷碎片映入眼帘,而其中半截青铜匣残片正散发出幽冷的微光,裂纹间渗出的黏液竟与他衣袋中的玉蝉隐隐共鸣。“白溯把真货藏在货舱?”他心头一动,刚要俯身细看,却被乔楚生拦腰抱起,旋即暗金锁链破空而出,直刺船板,将一名试图抢夺青铜匣的黑衣人钉死在桅杆之上。血雾弥漫之际,路垚忽觉乔楚生颈侧的暗纹与自己锁骨下的寒江印记同时发烫,仿佛有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苏醒。“四爷……”他低唤一声,声音未落,便被乔楚生按在了一旁堆满丝绸的货箱上。那丝绸柔软冰凉,却抵不过两人肌肤相贴时传来的灼热感。暗金纹路如水般游走,在月光下交织成形,两道并蒂莲纹悄然浮现,似诉说着某种宿命般的牵绊。
“夫人可知,寒江渡的锁链认主时……”乔楚生用舌尖舔去唇角未干的血渍,犬齿不经意间轻蹭过那片因痛意而微微红肿的肌肤,“唯有蘸着心头血,方能解开这宿命的一环。”话音未落,货船猛然一震,江面随之泛起涟漪,数盏琉璃灯幽幽浮出水面,在波光间摇曳如星火。路垚透过舷窗望见下游码头处,一面绣有“乔”字的大旗猎猎招展,二十艘乌篷船破浪疾行,黑衣护卫肃杀而至。他眉梢微扬,将手中银元漫不经心地塞进乔楚生的衣襟,笑容浅淡却意味深长:“看来,乔家主回沪的消息,比我们预想中传得还要快。”话音刚落,系于腕间的锁链骤然收紧,却非冰冷的桎梏,而是炽热的牵引。十指相扣之际,乔楚生低低一笑,气息拂过他的鼻尖,带着几分熟悉的促狭:“慌什么?当年芦苇荡里你喂我喝蛊王血的时候,可比现在凶狠多了。”涛声渐涌,玉蝉的清鸣隐约入耳,仿佛为这一刻增添了一丝空灵。路垚只觉胸口原本灼痛的伤口渐渐化作一股暖流,与掌心纠缠交织的暗金纹路一起,绵延流向远方灯火通明的码头,隐没在水天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