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糖丝千结

城隍庙前朱漆廊柱映着暮色，糖画摊的铜勺搅动琥珀色的糖浆，空气里浮动着焦糖与桂花的甜香。路垚指尖勾着鎏金请柬，倚在石狮旁看乔楚生与老师傅商量糖塑花样，玄色长衫被晚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缠着红绸的糖晶佩玉。"乔四爷可知鹊桥糖会的规矩？"路垚忽然贴近他耳畔，指尖划过请柬上"伉俪"二字，"要踩着银河糖霜走独木桥，还得比试雕花手艺。"他故意叹息，"若输了，可是要被姑娘们抢绣帕的。"乔楚生攥住他作乱的手按在掌心，糖画师傅恰好递来滚烫的铜勺。

"夫人想赌什么？"他舔唇笑道，突然扣住路垚后颈往下一压，滚烫的糖浆自勺沿淋下，在青石板上勾出连理枝的轮廓。赤金血珠自路垚指腹渗出，与糖浆交融成剔透的琥珀色，惊得围观孩童瞪圆了眼。白溯抱剑靠在廊柱后直翻白眼："二位祖宗当这是定情信物展览会呢？"话音未落，糖画摊主惊呼着指向天际——三百铁蝶衔着琉璃灯掠过屋檐，翅尖抖落的金粉在空中聚成"乔氏糖坊"四个篆字。

最胖的铁蝶忽地俯冲，将裹着糖纸的子弹壳轻飘飘甩在乔楚生脚边。"寒江渡口的老相好倒是殷勤。"乔楚生抬脚碾碎弹壳，玄铁护腕残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路垚却盯着他袖口洇出的暗红，昨夜藏在暗袋里的崩裂护腕此刻正渗出雪魄散的幽香，毒血顺着冰裂纹缓缓爬向腕间红绳。"四爷这手伤..."路垚忽然拽过他手腕，三指精准按在跳动的脉搏上。

糖坊檐角铁马叮咚作响，乔楚生反手将他抵在香案前，供盘里的莲子糖滚落满地。"夫人这般着急，莫不是想提前验货？"他喉结擦过路垚耳垂，呼出的热气缠着龙涎香，"昨夜咬破我指尖时，可没见你手抖。"白溯的剑鞘突然撞在石阶上发出脆响，惊飞了檐角栖着的铁蝶。

路垚耳尖泛红，却迎着乔楚生的目光仰头："四爷既说要当我的药引，总得让我看看..."话未说完，庙外突然爆出震天喝彩。糖画摊的铜锣敲得噼啪响，几个孩童举着《良友》画报蹦跳呼喊："乔四爷和路先生上封面啦！"乔楚生捏住路垚下颌转向人群，画报头条赫然是两人立于糖晶炮前的侧影，标题"并蒂糖莲"下用蝇头小楷写着："乔氏糖坊以血为契，破东洋诡术于谈笑间"。

路垚指尖抚过照片里自己锁骨处的冰蓝莲花，那朵被铁蝶刺破伤口绽放的印记，此刻正在暮色中泛着莹莹蓝光。"白溯。"乔楚生突然沉声唤道。抱剑青年立刻抛来染血的桂花糖，糖纸剥开时露出半枚东洋忍者镖。路垚捻起沾着毒粉的糖块轻笑："寒江渡口的老规矩，喜糖里掺玻璃渣？"他忽然凑近乔楚生耳畔，呼吸扫过对方颈侧冰莲纹，"不如我们给客人准备份特别的回礼？"戌时三刻，城隍庙飞檐下的琉璃灯突然尽数熄灭。

乔楚生牵着路垚踏上银河糖霜铺就的独木桥，三百铁蝶振翅织成光网，将窥视的目光隔绝在外。路垚裙裾缀着的糖晶铃铛随风轻响，忽然踮脚咬住他喉结："四爷说好要教我雕花..."齿间泄出的热气激得冰莲纹泛起涟漪，"这般分心，可是要输绣帕的。"乔楚生突然揽着他腰身旋入糖霜漩涡，铜勺蘸着滚烫糖浆在空中勾出并蒂莲。赤金血珠自交握的指尖滴落，与糖浆相融凝成凤凰尾羽的形状。

远处弄堂传来凌乱脚步声，却只见糖坊地窖星图腾悄然转动，白溯的剑光划过夜空时，惊飞了最后一只窥探的夜枭。"乔四爷！"路垚突然指着桥下轻呼。乔楚生顺着他目光望去，只见糖霜河中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冰蓝莲花与赤金血痕在波光里纠缠成镯，而那些被铁蝶衔来的琉璃灯，此刻竟在糖霜上拼出"死生契阔"四个烫金小字。白溯的冷笑从暗处传来："寒江渡口的老鼠还惦记着捡漏呢。"剑锋挑飞一枚淬毒银针，针尾系着的东洋绸缎上赫然印着樱花家纹。乔楚生眸光骤冷，突然咬破路垚指尖按在糖河中央。血珠坠入的刹那，整条银河轰然腾起烈焰，将窥视者的惨叫吞没在爆裂的糖晶里。

路垚被圈在灼热的怀抱中，看着乔楚生染血的唇角扬起弧度。三百铁蝶忽然收拢翅膀，衔着他们交握的手冲天而起，漫天糖樱纷扬如雨。"夫人可知..."乔楚生舔去他腕间血珠，声音裹着硝烟与焦糖气息，"血契结成时，天地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