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长命缕
马车吱呀着拐入山坳,石阶旁的野桃花开得正盛,风拂过时,落英如雪般扑簌簌地沾在乔楚生肩头。他偏头,看见路垚正捏着一块蜜饯发呆,忽然伸手将那糖块从青年指尖抽走,直接含进自己嘴里。“甜么?”他挑眉,唇边的梨涡盛满狡黠,“为夫替你尝过了,没你甜。”路垚耳尖泛红,伸手去抢:“四爷还偷我糖!”话未落音,马鞭骤然炸响,惊得枣红马嘶鸣扬蹄。乔楚生揽住他的腰肢,纵身一跃,玄色衣摆掠过桃枝,竟借助轻功踏着枝桠稳稳落在崖壁上。路垚攥紧他的衣襟,瞥见下方追兵举枪瞄准,却听头顶传来一声闷哼。他惊喊:“当心!”乔楚生猛然侧身,子弹擦过他的锁骨,血珠溅上路垚的眉心。男人反手甩出袖中银针,金线在空中交织成八卦阵图,弹头尽数被钉入岩缝。路垚的指尖颤抖,扯开他的衣领,一眼便瞧见伤口涌血,心口猛然一缩——乔楚生胸口星图顺着血脉亮起,赤焰般炽热,那些银针竟开始自行旋转。“傻崽子,哭什么。”乔楚生用染血的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掌心温热贴上他的面颊,“乔家守针人挨三枪都死不了,何况……”话未说完,路垚突然低头,含住了他的伤口。血腥气混着铁锈味在齿间蔓延,青年喉结微动,像是幼兽舔舐伤口般专注而认真。乔楚生浑身僵住,指尖深深抠进岩壁。待路垚松开口,他锁骨下的星图已暗,唯余并蒂莲纹路灼灼发光。“小祖宗……”他的嗓音沙哑,突然将人按在崖壁阴影里,玄铁护腕硌得路垚的腰窝微微发热,“属狗的?啃上瘾了?”山风裹挟着桃花瓣扑进颈窝,路垚别过脸,耳尖红得似要滴血:“四爷再乱挡子弹,我便……我便真咬你。”话未说完,忽觉腕间一凉——原是乔楚生扯断新系的银丝红绳,将断绳系成一个同心结,套回他的手腕。“傻小子,这叫长命缕。”男人拇指摩挲着他腕间的旧疤,“当年你爹把你塞进乔家时,襁褓里就裹着这段红绳。”路垚怔住,掌心被塞进半块温润的玉珏。月光下,玉面上的裂纹与乔楚生心口的星图文理严丝合缝。“三百年前被诛心的守针人……”他忽然想起冰棺中的石碑,抬头正对上乔楚生灼灼的目光,“四爷早知道我是谁?”乔楚生轻笑,忽然咬住他的指尖。血珠沁入玉珏裂纹,银丝红绳骤然浮空交织,织成一张情网将两人兜住。远处追兵的惊呼声传来,他却贴着路垚耳畔低语:“从你十岁那夜,为师的心口就烙下你的星图了。”山崖下忽有白雾腾起,隐约可见冰棺石碑泛着幽光。路垚攥紧他的衣襟,倾身吻上男人喉结。乔楚生闷哼一声,失控般扣住他的后脑,齿间溢出叹息:“小崽子,你这叫……恩将仇报。”话音未落,银针骤雨般倾盆而下,将追兵尽数钉在桃花丛中。血珠顺着金线滚落,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凝成朱砂痣。晨曦穿透云层时,乔楚生正用银丝替路垚束发。青年坐在崖石上晃着腿,膝头盖着染血的外袍,袖口金线绣的并蒂莲沾了夜露,红得触目惊心。“四爷。”他忽然揪住男人腰间玉珏流苏,“拜堂时……你当真要用七杀针挠脚心?”乔楚生挑眉,指尖银针倏地穿透他鞋尖,又精准挑断绳结。“逗你罢了。”他翻身上马,玄色衣摆掠过路垚鼻尖,“为夫备了三百颗蜜饯银针,每根都刻着‘乔夫人’三字。”马蹄踏碎满地桃花时,山风送来他清越的笑声,“傻崽子,今晚洞房要拜天地——敢逃,就把你绑在喜床上扎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