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长相思

暮色四合,乔楚生抱着路垚掠过青瓦,足尖点过之处惊起零星雀鸟。路垚环在他颈间的手忽然收紧,指腹擦过男人后颈一道浅疤——那是昨夜程江暗箭留下的伤痕。“四爷……”他喉结动了动,却见乔楚生偏头轻笑,唇角梨涡盛着碎星般的光:“怕老夫摔了你这瓷娃娃?”玄武湖的夜风裹着荷香扑面而来。乔楚生踩着芦苇荡轻功落水,却未溅起半滴波纹。

路垚怔愣间,忽觉脚下触到实地——水面竟凝成冰镜,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十年前喂你糖人的老头,可没这般本事。”乔楚生捻断腕间银丝,红绳坠入水中化作点点萤火,“小少爷如今见着的,才是乔四爷真面目。”冰镜深处浮出半截石碑,篆刻“乔昭”二字被月华镀成银白。

路垚指尖抚过冰凉字迹,忽被乔楚生握住手腕。男人滚烫的呼吸扫过他耳尖:“傻崽子,看清楚——你心口那枚星图,原就是我剖半颗心头血画的。”话音未落,冰镜轰然碎裂。路垚跌进乔楚生怀里,后背贴上玄铁衣甲下的胸膛。湖底暗流涌动,却撞不开两人紧扣的十指。“疼么?”乔楚生舔去他眉梢水珠,指尖点在月牙疤痕上。

那道金线骤然亮起,与北斗星图遥相呼应,竟在水下绽开并蒂莲影。岸上忽传来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乔楚生揽着人破水而出,玄色衣摆滴水未沾。路垚抬头,正对上数十盏灯笼簇拥的马车——程江余党竟追至湖畔。“乔四爷,您这偷尸的勾当做得挺快活?”为首的日军军官狞笑,刀尖指向路垚心口,“把这小崽子交出来,或许留你全尸。”乔楚生护着青年后退半步,掌心悄然翻出七根银针。

路垚却反手扣住他手腕,眸光比湖面月光更冷:“四爷,该让我还债了。”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星图,那些银针突然齐齐震颤,在空中织成密网。惨叫声此起彼伏。银针穿透灯笼,钉进日军瞳孔。乔楚生挑眉轻笑,忽然咬住路垚泛红的耳垂:“小少爷学得倒快,不过……”他猛然将人压在柳树上,玄铁护腕硌得青年腰窝发烫,“对付这群杂鱼,哪有跟你洞房要紧?”血珠顺着银针滑落,在两人交握的掌心凝成红痣。路垚喘息着仰头,望见乔楚生眼底翻涌的情潮。男人忽然用染血的手指在他锁骨画符,低哑嗓音混着夜风:“乔家守针人需饮爱人血续命……小少爷肯喂我么?”话音未落,唇舌已被凶猛攻占。血腥气与甘甜味在齿间炸开,路垚尝到泪意混着雪松香。

乔楚生扣在他后脑的手微微发抖,心口星图却亮如白昼。远处残敌在银针暴雨中消融,而柳树下两道身影越贴越近,月华将纠缠的金线染成绯色。“四爷…”路垚揪住他浸透鲜血的衣襟,忽觉心口并蒂莲灼如烙铁。乔楚生闷哼一声,突然撕开自己衣襟。路垚指尖触到滚烫肌肤,却见男人心口北斗阵正与自己月牙疤共鸣,那些银针竟随着血脉起伏生长!“同心蛊要喝血,更要噬魂。”乔楚生喘息着咬他指尖,眸光灼灼如焚,“但你我魂魄早缠在一块儿了…从你十岁那年咬我喂的糖人开始。”湖面忽起浓雾。

两人跌坐在芦苇丛中,银丝红绳不知何时缠住彼此手腕。路垚望着乔楚生锁骨下逐渐愈合的贯穿伤,忽然拽过他脖颈狠狠咬下齿痕:“四爷再敢骗我,我就把玉珏碎片塞进你伤口!”乔楚生吃痛低笑,翻身将他按进草甸。夜露沾湿的睫毛扫过青年眼尾,他忽然轻声说:“玄武湖下的冰棺里,躺着三百年前被诛心的守针人。他们说饮爱人血能活,却不知…”温柔的吻落在月牙疤痕上,“同棺而眠才是长生。”晨曦刺破雾霭时,路垚在颠簸的马车里醒来。

膝上盖着乔楚生的外袍,袖口金线绣着并蒂莲。车帘微动,透进男人哼小调的声音:“小祖宗再睡,为夫可要掀被子验伤喽。”他猛地掀帘,正对上乔楚生促狭的笑。

男人策马穿过林间,玄色衣摆猎猎如旗。路垚看见他后颈新系的小指粗红绳——竟是昨夜自己扯断的银丝重编而成。“四爷…”他刚开口,便被乔楚生抛来一包蜜饯:“压压惊,为夫带你回老巢拜堂。”车辙碾过开满桃花的山道。路垚剥开糖纸,发现每颗蜜饯里都嵌着半枚银针——拼起来正是心口星图的模样。远处传来乔楚生清越的喊声:“傻崽子!今晚洞房要拜天地,敢逃就让你见识什么叫七杀针挠脚心!”残星沉入云海,两匹快马踏碎晨光。金线在朝阳下绞成赤金长鞭,惊起满山鹊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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