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拆封

青瓷药瓶在脚下骤然炸开的瞬间，路垚的目光终于落在乔楚生锁骨下方那道旧疤上。箭镞形状的凹陷与昨夜烟头烫伤的纽扣位置重叠得如此精准，仿佛命运特意将两段时空的伤痕烙印在同一具躯壳之上。“四爷！”程江的怒吼裹挟着硝烟冲入门框。几乎同一时间，冰凉的枪管贴上了路垚的后颈，但下一秒，乔楚生却将勃朗宁猛然塞进他的掌心。男人滚烫的胸膛压住他的后背，带着血沫的呼吸擦过他耳际，低沉而挑衅，“扣扳机啊，小少爷不是最擅算计人心？”柜外传来皮靴碾碎玻璃的脆响。路垚指尖触及扳机保险时，才注意到枪身上刻着极小的一个“昭”字——正是乔楚生从未允许他触碰的那柄贴身手枪。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年前玄武湖畔初遇时，那位少年将军腰间别着的，也是这把刻名短枪。“你早认出我了。”他的喉结滚动，枪口稳稳地抵在乔楚生意志坚定的心口。男人低声轻笑，胸腔的震动让纽扣凹痕轻轻蹭过他的虎口。十年前剖心续命的幻象与现实交织，他仿佛看见滴血的枪口绽开红梅，又化作当年少年将军锁骨下那支淬毒箭簇。“程江！带太君看戏！”乔楚生猛地暴喝，同时揽住路垚的腰身迅速翻滚躲避。三发子弹穿透柜门的一瞬，他毫不犹豫地将路垚护在身下。鼻尖正对着男人剧烈起伏的喉结，路垚眼睁睁看着从乔楚生肩头溢出的鲜血染红衬衣前襟，却掩盖不了他双眼中燃烧的炽烈，“现在知道怕了？当年剖我心头血时可没见你手抖。”爆炸声骤然撕裂空气。路垚瞳孔骤缩——昨夜他偷偷调换的火药引信提前引爆了！气浪掀翻雕花柜台的刹那，乔楚生竟咬住他的后颈，染血的齿列碾过跳动的脉搏。十年前玄武湖冰面破裂时的寒意再度窜上脊背，那时少年将军也是这般叼着他逃生，牙印至今留于锁骨。“礼物要亲手拆才有趣。”乔楚生舔去唇角血珠，抓起他的手腕按向自己左胸。指尖传来的滚烫肌肤下藏着异物，竟是昨夜被偷藏的半截引信！男人喘息着将枪口顶进他的指缝，“现在轮到你赌——是先杀我，还是先救你的火药阵？”突然，柜门外响起生涩的中文：“乔桑，帝国需要 alive 的叛徒。”路垚全身僵硬，终于明白程江叛变的真实缘由。然而，乔楚生却笑着将枪往他手中送得更深，染血的拇指缓缓摩挲他泛白的指节，“小少爷当年能往我药里下罂粟，如今连颗真心都不敢赌？”尘雾弥漫中，路垚突然低下头，狠狠咬住乔楚生渗血的肩头。男人闷哼声中夹杂着枪械撞击声，他尝到了昨夜偷偷抹在对方衣领上的硝石粉味道——原来乔楚生早已洞悉他改装引信的计划，却纵容他布下这场必死的局。“四爷！”程江的咆哮混杂着日语步步逼近。路垚猛地调转枪口指向天花板，乔楚生瞳孔骤缩——那里藏着他昨夜布置的暗格！机关触发的声音骤然响起，上百枚银针裹着沉水香灰暴雨般坠落。路垚趁机扯开乔楚生的衣襟，指尖捏住那段冒烟的引信——果然是双生火药，一半通向银针暗器，另一半直指乔楚生的心口。“疯子……”乔楚生呛出的血珠坠在路垚的手背上，嘴角却勾起一抹笑。纷乱光影中，路垚终于看清了男人心口皮肤下的陈旧刀痕，那是四百年前他亲手剖开的取心伤口。银针暴雨穿透柜门的瞬间，他俯身贴近乔楚生耳畔，嗓音低沉，语气决绝，“当年剖心是为了让你活着，今日我要你心甘情愿将这颗心再交出来。”枪声与爆炸声吞没了所有的回答。乔楚生沾血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在倾塌的柜台砸地前，将一个最凶狠的吻重重地烙在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