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梨园惊梦

路垚在刺鼻的硝烟中睁开眼,掌心还残留着星尘红光的温度。他撑着潮湿的青石墙面站起身,眼前是1937年的复兴码头——日军军舰的炮口正对准外滩,而本该灰飞烟灭的乔楚生竟攥着燃烧的戏票站在三步外,火苗映得他锁骨处的猩红如流动的血玉。

“小少爷发什么呆?”乔楚生用戏票拍了拍他脸颊,少年嗓音混着成年男子的沙哑,戏谑笑意未达眼底。路垚抓住他手腕时,触到一片冰凉——对方腕上缠着半截银链,断裂处泛着新鲜血痕,分明是刚才自毁式攻击留下的伤口。

“你……”路垚喉头哽住,指尖无意识摩挲他腕上旧疤。那些疤痕层层叠叠,最深一道是三百年前玄武湖畔剑气所伤,此刻却与新鲜血迹交叠。乔楚生忽然反手扣住他手指,戏票火光照亮两人交握的手:“四百年都没学会心疼人,偏要等银链断干净才肯松手?”远处传来日军巡逻队的皮靴声,乔楚生突然搂住路垚腰身滚进掩体。狭小空间里,他呼吸扫过路垚耳畔:“程江在电厂埋了火药,但真正的杀招是……”话音未落,头顶掩体被枪托砸出裂痕,尘土簌簌落下。乔楚生瞳孔骤缩,突然咬破指尖在路垚眉心抹出血痕:“闭眼,数到三再睁。”血腥味在唇齿间爆开时,路垚听见戏票燃烧的毕剥声。

黑暗中有人贴着他耳廓轻笑:“四爷我啊,最会骗鬼。”再睁眼时,掩体已空,怀中只剩半张焦黑戏票,背面隐约透出“天蟾茶楼”四个字。**

黄浦江面浮着薄雾,路垚踏进大世界舞厅时,留声机正放着《夜来香》。他捏紧戏票穿过旋转门,霓虹灯牌忽明忽暗间,有人用烟杆挑起他西装领口:“先生独闯百乐门,不怕被当成肥羊?”抬头刹那,乔楚生倚着吧台笑得风流,长衫领口却规整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盘扣。吧台酒瓶倒影里,他指尖正把玩一枚带血的银元——和程江清晨托着的那枚一模一样。“乔老板好雅兴。”路垚攥紧戏票坐下,威士忌杯沿沾着艳红唇印。乔楚生突然倾身逼近,烟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小少爷查案归查案,眼睛倒先往别人领口钻?”他长衫下摆掠过路垚膝头,袖中滑出一张照片:程江与日本商会首脑握手的画面,背面潦草写着“明晚十点,礼查饭店”。

路垚刚要追问,舞池突然骚动。穿和服的男人举起香槟塔,玻璃碎裂声里,乔楚生拽着他扑向后台。狭窄走廊尽头,镜墙映出无数个他们相拥的身影,而程江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好徒儿,真当四爷的命线是那么好斩的?”乔楚生突然撕开长衫内衬,银链从胸口蜿蜒至路垚腕间。他喘息着将星尘红光按进锁眼:“程江用战争怨气织网,我便用你的血作剪刀——”话音未落,机械兽残骸的嗡鸣声穿透墙壁,路垚腕上银镯应声而碎。“这次换我骗他。”乔楚生吻上路垚染血的虎口,星尘红光顺着银链没入黑暗。当枪声响起时,路垚只记得他转身时长衫翻飞,后颈胎记化作并蒂莲纹,如三百年前莲舟上那个谎言般灿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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