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汹涌!浓重的腥气顺着通道弥漫过来!

“它们追来了!数量很多!”张起灵脸色微沉。

“这边!”黑瞎子手电光扫向耳室另一头,那里还有一扇更为低矮隐蔽的石门,“没路了,赌一把!”

他率先推开石门,后面是一条陡峭向下的石阶,深不见底,阴风扑面。

别无选择!

四人鱼贯而入。黑瞎子最后进来,试图将石门关上,却发现石门无法从内部锁死!

“快下去!”

石阶狭窄湿滑,四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冲。身后的沙沙声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越来越近!

终于踏到实地,手电光一扫,发现他们竟然阴差阳错地闯入了一间极其庞大的主墓室!

墓室中央,并非棺椁,而是一个巨大的、用整块黑色玄武岩凿刻而成的圆形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比巴乃遗迹更加古老诡异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凹陷的坑洞,里面残留着一些漆黑的、凝固的渣滓,散发出与耳室碎片类似但强烈百倍的污染气息!

而祭坛四周,散落着七八具汪家人的尸体,死状与耳室里那两人一模一样,都是被啃噬殆尽!

在祭坛的正前方,站着三个还活着的汪家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色风衣、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他手中正拿着一个特制的金属容器,容器里盛放着几块拳头大小、暗沉无光、却散发着极度不祥气息的陨玉核心!那核心的能量,远比耳室的碎片纯净,却也更加冰冷、死寂、充满掠夺性!

显然,他们刚刚得手。

云清腕上的镯子再次震动,这次是清晰的警示和排斥!

阴尸甲的黑色洪流已经从石阶入口汹涌而入,瞬间铺满了大半个墓室地面,朝着活人的气息扑来!

前有强敌,后有虫海!

“把东西放下!”黑瞎子举枪对准那风衣男。

风衣男——汪家此次行动的领头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放下?晚了。‘钥匙’已经完整。你们的血,正好用来做最后的祭品,迎接‘神’的苏醒!”

他猛地将手中容器按向祭坛中央那个凹陷的坑洞!

“阻止他!”云清急喝!她感受到祭坛上的符文正在被激活,一股庞大而邪恶的意志正从地底深处被唤醒!

张起灵身影如电,黑金古刀直取风衣男手腕!

另外两个幸存的汪家人立刻拔刀迎上,悍不畏死地挡住张起灵!

黑瞎子连连开枪,子弹却被风衣男身上腾起的一层淡淡黑气弹开!那黑气与陨玉核心的能量同源!

吴邪挥舞着工兵铲,拼命拍打已经涌到脚下的阴尸甲!

云清双手急速结印,口诵真言,一道净化金光打向祭坛,试图中断仪式!

金光与祭坛升腾起的黑气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仪式微微一滞!

风衣男狞笑一声,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容器中的陨玉核心上!

“以汪家之血,恭迎吾神!”

嗡——!!!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所有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黑红色光芒!容器中的陨玉核心如同心脏般搏动起来!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冰冷死寂之力如同火山爆发,从祭坛中央冲天而起!

墓室顶部的岩石簌簌落下!

那汹涌的阴尸甲群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惊恐的尖嘶,潮水般向后退去,瞬间遁入黑暗角落,消失不见。

而首当其冲的云清,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体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体内的灵力与那死寂之力剧烈冲突!

张起灵一刀解决掉最后一个护卫,却被那爆发开的死寂之力逼得连连后退,黑金古刀嗡鸣不止!

黑瞎子一把扶住云清,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妈的,这下玩脱了!”

祭坛中央,黑红色的光柱中,一个模糊扭曲的、由纯粹死寂和负面能量构成的巨大虚影正在缓缓凝聚!它没有具体的形态,只有无数翻滚的触手和贪婪的眼睛,散发着对一切生机的极致渴望!

风衣男狂热地跪伏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那虚影的一条触手缓缓伸出,扫过地上的一具汪家尸体,那尸体瞬间干瘪风化,连骨头都化为齑粉!所有的生机都被吞噬!

它“看”向了场中生机最为旺盛的几人!

“必须毁了那核心!”云清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急声道。那核心是这邪影的力量源泉!

“怎么毁?那玩意儿看起来硬得很!”黑瞎子对着核心连开两枪,子弹靠近就被黑气碾碎成粉!

张起灵尝试冲上前,却被那邪影散发出的恐怖力场阻挡,难以靠近祭坛中心!

邪影更多的触手开始向他们伸来,速度快得惊人!

吴邪吓得脸色惨白,几乎无法动弹。

危急关头,云清猛地看向黑瞎子:“黑先生!信我吗?”

黑瞎子一愣,随即咧嘴,哪怕墨镜也挡不住他那混不吝的劲头:“这节骨眼了,老祖宗你说啥是啥!”

“为我护法三息!挡住那些触手!”

云清不再多言,猛地盘膝坐下,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复杂古老的印诀——并非龙虎山传承,而是她在陨玉镯微弱感应下,于疗伤期间回忆起的一段残缺禁法!此法需以自身心血魂念为引,沟通陨玉本源之力,爆发出远超当前境界的一击!代价极大!

她脸色瞬间变得透明,所有灵力不计代价地涌入陨玉镯!

镯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上面的裂纹如同活物般蔓延!

“道长!”吴邪惊呼。

张起灵眼中闪过骇然,他认出了那种决绝的意味,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数条死亡触手已然袭到面前!

黑瞎子骂了句脏话,眼神一狠,将所有特种子弹不要钱般倾泻出去,同时将一把匕首咬在嘴里,另一手抽出备用的军刺,竟是打算用肉身去硬抗!

“哑巴张!护好小吴和老祖宗!”

他狂吼一声,迎着触手冲了上去!军刺挥舞,带着惨烈的煞气,竟真的短暂劈开了一条触手!但更多的触手瞬间将他缠绕!

黑瞎子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生机和力量正在被疯狂抽取!但他死死挡在最前面,没有后退一步!

就是现在!

云清猛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片冰冷的白光!她喷出一口心头精血,尽数落在陨玉镯上!

“禁法·碎玉焚心!”

嗡——!

陨玉镯爆发出太阳般刺目的光晕,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小却蕴含着恐怖毁灭力量的白色光柱,如同烧红的铁针刺入牛油,瞬间洞穿了那邪影的力场防护,精准地击中祭坛中央的陨玉核心!

咔嚓——!

一声清脆无比的碎裂声响彻墓室!

那搏动的陨玉核心猛地一滞,表面出现无数裂痕!紧接着,轰然爆裂开来!

巨大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飞出去!

那庞大的邪影发出一声无声却震彻灵魂的尖啸,猛地扭曲、收缩,最终不甘地消散于无形!

祭坛上的黑红色光芒瞬间黯淡,符文碎裂。

风衣男受到反噬,狂喷鲜血倒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碎裂的核心,眼中满是疯狂和绝望:“不——!”

尘埃落定。

墓室内一片狼藉。爆炸的余波仍在空气中嘶嘶作响。

云清倒在地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前的道袍被鲜血染透,腕上的陨玉镯彻底黯淡,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成粉。

黑瞎子摔在远处墙角,墨镜碎裂了一半,露出底下紧闭的双眼,嘴角淌着血,不知生死。

吴邪被张起灵护在身下,没有大碍,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张起灵迅速检查了一下黑瞎子的状况,探到他还有微弱的脉搏,立刻在他胸口急点数下,暂时护住心脉。然后他立刻来到云清身边,二指搭上她的腕脉,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灵力枯竭,心脉受损,魂光黯淡……已是濒死之相!

他毫不犹豫地并指如刀,划开自己的手腕,将涌出的、带着奇异淡金色光泽的血液递到云清唇边。

张家人的血,有着非凡的效力。

温热的血液流入喉间,云清冰冷的身体似乎回暖了一丝,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无法醒来。

张起灵将她小心抱起。

另一边,吴邪扶起昏迷的黑瞎子,焦急地喊道:“小哥!黑爷他……”

“走。”张起灵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必须立刻出去。”

他看也没看那个倒在祭坛边、因为核心被毁而陷入癫狂绝望的风衣男,抱着云清,快步走向他们来时相反的一个出口——那里有新鲜空气流入,应是汪家炸开的通道。

吴邪咬牙,奋力架起黑瞎子,踉跄着跟上。

四人狼狈地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身后,只留下死寂的墓室、破碎的祭坛,以及那个失去了所有希望、发出呜咽般哀嚎的汪家人。

……

再次回到杭州西泠印社,已是一个月后。

云清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然平稳。张起灵的血和后续吴三省送来的珍贵药材,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但本源受损太重,依旧极度虚弱,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

黑瞎子躺在隔壁房间,伤势稍轻,但内腑也受了震荡,需要静养。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老祖宗怎么样?”

得知云清性命无碍后,他才松了口气,然后又恢复了那副德行,指挥着吴邪给他端茶倒水,美其名曰“伤员特权”。

这日,云清从昏睡中悠悠转醒。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

她微微动了一下手指,感受到体内微弱的、新生的气力。腕上的陨玉镯依旧戴着,裂纹遍布,毫无灵性,但终究没有彻底碎掉。

门被轻轻推开。

黑瞎子拄着根临时找来的拐杖,晃晃悠悠地挪进来,那半碎裂的墨镜依旧戴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嘴角挂着惯有的笑:“哟,老祖宗,您可算舍得醒了?这一觉睡得够沉的。”

他走到床边,极其自然地将手里端着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床头柜上:“趁热喝,小吴照着三爷给的方子熬了一上午,苦是苦了点,良药苦口。”

云清的目光落在他还不太灵便的腿上,又移向他故作轻松的脸。

墓室中,他浑身是血却死战不退挡在她身前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多谢。”

黑瞎子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张扬,露出一口白牙:“谢什么?咱俩谁跟谁啊?下回有这种刺激活儿,记得再叫上我就行。”

他嘴上说得轻松,却在云清看不到的角度,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收紧。

窗外传来吴邪和张起灵隐约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云清端起那碗温热的药,浓郁的苦味扑鼻而来。

她低头,看着碗中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倒影旁那个戴着破墨镜、吊儿郎当的身影。

然后,极轻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嗯了一声。

将苦得舌根发麻的药汁,一饮而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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