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三）（会员加更）

出了主宫，霍雨浩领着龙皓晨向寝宫的方向走了。

一路上满是被空气裹上翻了几个转的寂静，直到龙皓晨终于打算打破沉默：“你为什么会在采儿身边？”

这是他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之前见识过采儿对霍雨浩的信赖，现在却又见识到了霍雨浩与魔神皇几乎平起平坐的场面。

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霍雨浩侧首，颇为仔细地看了一眼龙皓晨那双蓝色瞳孔，接着勾起唇角，有些自嘲的意味，“二殿下，我难道没有说过吗？”

也许说得潦草，但确实如此。

余光瞥见霍雨浩手上的勿忘我戒指，龙皓晨叹了口气，换了个问法，“你是什么人？”

“二殿下觉得我是什么人？”霍雨浩不禁笑出声。

没等龙皓晨做出反应，霍雨浩便自顾自地说起来，“小时候被狼魔追杀，是驱魔关总长救了我。我自那以后一直在采儿身边。”

“那你……”为什么会来到魔族？

话没说完，但霍雨浩明显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于是蓦地停下脚步，接着侧头，笑意零碎，龙皓晨听见那几个字轰然落在自己耳畔。

“这个问题，我也许该问问龙主席？”

龙主席。

对啊，重生太久，这个名号于他而言都陌生了。

龙皓晨这时候已经不惊奇霍雨浩会知道他的事了，虽然他这位未来的“皇祖父”很大可能不会告诉霍雨浩太多关于他的事。令人毛骨悚然的观察力，这是龙皓晨对霍雨浩第二个清晰的印象。

“为了两族共同的未来。”龙皓晨答得不假思索。但他心里明镜得很——霍雨浩这是不想告诉他，在转移话题。既然知道重生的事，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会猜不到他的意图。

察觉到龙皓晨在想什么，霍雨浩却并不打算回答。他只是继续迈开脚步，笑谈起浮世万千。

“亿万年沧海桑田不过眨眼一瞬，人类却总是认为时间会对这个千疮百孔的世间手下留情。”

“直到青丝终成白发，人方才明白时间无情。那这片天空对于行将就木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巨大的窟窿呢。”

那蓝色发丝浮动，一下又一下淌过肩头。说到这，龙皓晨忍不住侧头看向那双在此刻露出些许神性悲悯的蓝色双眸。

“龙主席，或者说二殿下。”霍雨浩侧头看向他。

“我想我们可以更坦诚一些。”

这时候，龙皓晨看见霍雨浩额间缓缓睁开的第三眼光芒闪耀，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气息铺散开来，龙皓晨曾经感受过这种感觉——永恒与创造之神印王座也有这样的气息。

虽然气息还不能算得上真正的神，但这一刻给予龙皓晨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异乡的神明。

“我来魔族，不代表我们会因此冲突，放心吧。”第三眼隐去踪迹，霍雨浩便没了下文。

龙皓晨到底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他出奇地平静，像是早就猜测到了一样。

这时候，龙皓晨才注意到霍雨浩的称呼。

“……还是别叫我二殿下了，就叫我龙皓晨吧。”

“噗。”霍雨浩忍俊不禁。

“霍雨浩，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龙皓晨没在意霍雨浩的幸灾乐祸。

“你不是早就这样叫过了，这时候害羞什么，龙皓晨？”霍雨浩摆摆手，向龙皓晨挑了下眉。

他们的住处离得不远，走一会儿就到了。

龙皓晨明早还要参赛，霍雨浩带着龙皓晨闲逛一会儿，熟悉寝宫之后，两人便要在此分别。

龙鳞展开一个通道，走之前，霍雨浩不大不小的声音在空间撕裂的嘈杂中难以分辨，但他仍听得清晰。

“龙皓晨，其实你不知道吧？魔神皇早就派人向圣盟透露二殿下的存在了。”

……

这他真不知道！

一时间，龙皓晨有些无奈，他早该知道枫秀不会坐以待毙的。

黑夜即将破晓，采儿睁开眼，再度将视线投向窗外——繁星隐没于天际，云潮起伏，模糊之中窥见一丝光亮。

她愣住了，但随即迷茫起来。

逐渐归于掌控的六感，和彻底遗失的亲情，孰轻孰重？

采儿望向床头那瓶哥哥给她买的药，抿紧了唇角。

再也没有人能告诉她了，连那个小骑士也无法告诉她，失去唯一的依赖是什么滋味。

晨风裹挟着寒意，今后的人间注定冷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