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小厨VS明德堂大小姐
晨雾未散尽，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泛着冰凉的光。石昊提着食盒走回石记小厨的小院时，院门外的空气里，那股极其细微、却与海神阁深处魂导机关截然不同的精密魂力波动，像粘在鞋底的口香糖，不厌其烦地、隔着十几丈就缀上了他的步调。
他没回头。推开门，小院里昨夜留下的烟火气还未散尽，混杂着晨露的气息。他把食盒随手放在角落架子上，套上那件沾满油污痕迹的麻布旧围裙，舀水洗手。
动作不疾不徐，甚至有些刻意磨蹭。
厨房里已经有了动静。徐三石破锣嗓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夹杂着水花四溅的声响，那是他在和今早要处理的几大盆鱼虾腥物搏斗。案板方向传来马小桃努力压制却依旧带着点火气的拍打声：“贝贝！帮我看看这面团！它怎么又糊了！”唐雅清脆的应和和贝贝温厚的解释混杂在一起。
阳光刺破薄雾的间隙，院门外那股踟蹰的气息终于没了耐心。伴随着两声略带犹豫的轻咳，一道极其醒目的猩红色身影堵住了厨房的入口。
光被挡住了一大片。
梦红尘就那么突兀地、带着一点强撑的矜贵姿态，出现在了弥漫着食物气息、略显杂乱的石记小厨后院门口。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冰蓝长发在晨光里闪烁着微光，与她身上那套款式精致、猩红面料微微反光的华丽裙装一起，和眼前剥落的墙皮、油腻的水池、穿着围裙低头忙碌的人影，形成了刺目的反差。她下巴微微扬起，双手习惯性地、带着点刻意地交叠在小腹前，指骨微微发白。
空气瞬间安静了半秒。
徐三石手里拎着一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银鳞鱼，眼睛瞪得溜圆，忘了摔下去。水珠滴滴答答顺着鱼尾落在他蹭脏的裤腿上。马小桃手上还沾着湿乎乎的面粉，掌下的面团被她压变了形，她都忘了追究，只是愕然扭过头。贝贝和唐雅切菜的手也停住了，唐雅小嘴微张，眼神在梦红尘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和石昊之间来回扫视。
江楠楠和萧萧刚从院外进来，手里抱着洗净的菜筐，此刻也定在了院门口。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正巧打在梦红尘那身过于鲜艳的红裙上，像一簇强行插入油盐酱醋堆里的火焰玫瑰。小院里的烟火气仿佛被这束光灼烧得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石昊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起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地看向堵在厨房门口的“客人”。他甚至还顺手拿起毛巾擦了擦砧板边溅上的几点水迹。神态自然得像是看到一个走错门的邮差。
梦红尘脸上精心维持的高贵冷艳，在这绝对平静的反应下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纹。她深吸一口气，胸前那枚繁复精巧的明德堂徽章在晨光中折射出刺目的光点，似乎给她注入了新的勇气。
清脆却带着极力压制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带着明显被压抑的质问感，砸向那个正拿起菜刀准备切菜的白色身影：
“大赛上！你为什么打我哥下手那么重？？？！！”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缝挤出来的。
噗通！徐三石手一抖，那条顽强蹦跶了半天的银鳞鱼终于如愿以偿地滑溜进水盆里，溅起不小的水花。
马小桃倒吸一口冷气，连带着指缝里的湿面粉都忘了甩掉，杏眼圆睁，看看石昊，又看看门口那个气势汹汹的红衣小辣椒。贝贝眉头蹙起。唐雅的小嘴合不拢了。门口抱着菜筐的江楠楠，清冷的眸子里也掠过一丝惊愕的波澜。萧萧更是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菜叶。
整个小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锅里的水不知何时烧开了，盖子被蒸汽顶得噗噗直跳，发出尖锐急促的警报。白茫茫的蒸汽猛烈地从锅盖边缘喷涌而出，模糊了灶台后石昊的半个身影。
蒸汽翻腾中，石昊握着菜刀的右手悬在半空，刀刃离案板上一根洗得发青的黄瓜还有半寸距离。他的动作停滞了。那张仿佛戴了面具的清秀脸上，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一道缝隙——纯然的、毫不掩饰的、宛如面对天方夜谭的……懵逼。
他甚至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
长长的睫毛在带着水汽的晨光和翻滚的蒸汽光影里极其细微地抖动了一下。那眼神，像是看到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捧着本《论世界本原》向他提问物理方程的终极解答——荒诞，茫然，还夹着一丝“你是不是有病”的本能无语。
这份真实的、全无敌意、甚至有点无辜的懵逼，像一盆无形的冰水，直接浇在了梦红尘那一腔孤勇酝酿出的火焰质问上。
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冷嘲热讽？更刁钻的毒舌？干脆不认账？
唯独没想过是这种……她拳头打在空气里、对方还问她手疼不疼的反应！
精心描画的冰冷面具瞬间垮塌了一角。她漂亮的眼睛瞪圆，里面燃烧的怒火被这意外的反应噎得停滞了一瞬，继而更加汹涌地燃烧起来，只是那火焰里掺杂了明显的羞恼和无处发泄的憋闷！她纤细的手指攥得更紧了，指节用力得几乎要刺破细腻的皮肤！
就在这尴尬与懵逼气息弥漫、电光石火般的死寂要凝固成冰时——
蒸汽喷涌的嗤嗤声越发急促。
烟雾缭绕中，石昊那悬在黄瓜上方的菜刀，终于极其缓慢地、落了下去。动作依旧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停滞只是错觉。
嚓——
一片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黄瓜片，无声落在砧板上。
他没再看门口那个快要炸开的红色身影。目光落在砧板上晶莹的瓜片上，然后极其自然地微微一侧身，左手探向旁边一个盖着湿润笼布的柳条笸箩。
笸箩里，躺着十几个包好的饺子，个个饱满白胖，褶子捏得整齐精巧，肚皮圆滚滚挺着，在湿润的白布下散发着麦香和馅料隐隐的鲜甜气。
石昊随手捻起一个最胖的、捏合处带着漂亮花边的饺子。
他托着那个饺子，平举着，递过那片浓郁的白色蒸汽雾墙。平静无波的眼神穿过水汽，投向那张因羞愤交加而泛着粉红、却依旧强撑高傲的俏脸，带着一种……探讨白菜猪肉馅多几钱比较合算的口吻，问：
“饺子……我请你？？？”
蒸汽正好被风卷起一丝。
那语调清晰、平缓，甚至还带了点……为表和解诚意、主动邀请客人尝尝他刚包好没多久的胖饺子那一点点真诚的……邀请感？
哐当！徐三石手里的大水瓢终于没拿住，砸在盆沿上，又溅了他半身腥水。这次他顾不得擦，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马小桃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开始可疑地耸动。
贝贝猛地扭头，咳嗽了一声。唐雅憋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死死捂住嘴，整张小脸涨得通红。
萧萧瞪大眼睛，看看石昊手里那圆润饱满的饺子，又看看门口那个僵立着一身华丽红裙、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身影。画面……太有冲击感。
门口，江楠楠清冷的唇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虽然弧度很浅，转瞬即逝。
而被请吃饺子的梦红尘呢？
“你——！”
梦红尘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她看着穿过蒸汽递过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和手心里那个白白胖胖、象征着最底层烟火、此刻却像烧红烙铁一样烫得她眼睛疼的蠢东西！
什么叫下手重？！什么叫为什么？！
她感觉自己千辛万苦点起的问罪之火，不是被浇灭的！是被这该死的、香喷喷的、圆滚滚的、一脸无辜的……破饺子给……摁在了烂泥里！
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让她那张精致的脸蛋瞬间红得几乎要滴血！不是羞的，是纯粹被眼前这家伙这装傻充愣的举动给噎的、气的、憋屈炸的！
她纤长的手指猛地指向石昊那张被蒸汽笼罩得有些朦胧却依旧平静得气人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被逼到绝路的尖利和破音：
“石——昊——！！”
那副气急败坏的娇叱模样，哪还有半分高贵冷艳？活脱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毛跳脚的小凤凰！而她身后那身猩红的华丽衣裙，此刻更像一片被气得抖动的烈焰羽毛。
石昊看着她因暴怒而亮得惊人的眼眸，里面那点复杂的情绪（或许是羞恼？或许是憋屈？亦或是一点点被看穿伪装的慌乱？）在蒸汽里浮沉。
他垂眸瞥了一眼被自己托举着的胖饺子。那无辜的白胖样子，仿佛在与他对视。
锅盖被蒸汽顶得跳跃的幅度更大了。
噗！噗！噗！
石昊默默地收回举着饺子的手，在周围那一圈憋得肩膀狂抖的人影注视下，无比顺手、无比自然地将那个差点引爆了明德堂小公主的饺子，放回柳条笸箩里。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给饺子换了更舒适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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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神阁深沉的影子在海神湖面拉长，黄昏的流光如同碎金洒在水波之上，将整个岛屿镀上了一层温软的余晖。石记小厨的喧嚣才刚刚落幕，锅碗瓢盆还在水池里叮当作响。石昊终于摘下那件油渍斑斑的围裙，甩了甩因长时间握刀而略显僵硬的手腕，红丝巾在夕阳的光晕里显得格外安静。他打算去湖边清理一下送穆恩的食盒残羹。
然而，这份清闲注定是奢望。
前脚刚踏出院门，后脚便被一道鲜艳如火、杀气腾腾的影子牢牢堵在了青石小径的尽头。
梦红尘叉腰立在路中，一身耀眼的猩红劲装勾勒出少女初成的曼妙曲线，冰蓝长发在夕阳下闪着冰冷的光泽，与她周身鼓荡的、近乎实质化的冰寒气焰形成奇异的反差。那双漂亮眼眸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高傲和冰冷，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而滚烫的火焰，直勾勾地盯着石昊。
“石——昊！”她声音清脆，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今天！你必须跟我打一场！”
石昊的脚步顿在门槛内一步的地方。他眼皮都没抬，侧身就想绕过这座火焰冰山，径直往湖边方向走。
梦红尘身影一晃，如鬼魅般再次精准堵在他的正前方！距离之近，石昊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昂贵的凝冰香粉混合着魂力剧烈波动带来的微微寒气。
“别想跑！”她双手一横，指尖寒雾缭绕，脚下石板悄无声息地蔓延开一层薄薄的白霜。“今天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那份属于明德堂大小姐的刁蛮跋扈，在此刻的执念驱使下，竟带上几分不讲理的泼辣狠劲。她不是来下战书，她是来打劫的！劫的是一场架！
石昊眉头第一次明显蹙起。他依然没说话，身形极其自然地一转，试图直接从侧面滑过。没有魂力波动，动作却快得像泥鳅。
“休想！”梦红尘娇叱一声，周身冰蓝色光华大盛！数道冰棱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瞬间在她身边凝结成型，尖锐的冰刺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封死了石昊左右腾挪的空间！寒气逼人！
石昊被迫停下脚步，清冷的目光终于落在眼前这张写满执拗的俏脸上。那表情，活脱脱就是“今天不打一架誓不罢休”的缠人精。
“没空。”两个字，干巴巴，硬邦邦。
“借口！我看你就是在怕我！”梦红尘下巴一扬，眼眸里的火光跳得更炽。她像个输光了糖果、非要抢别人手里最后一颗的无赖小孩，全然不顾场合和形象。“少废话！动手吧！冰雪寒流——！”
呼——！
凛冽的寒息夹杂着细碎的冰晶猛地从她双手喷涌而出，如同小型冰风暴，直扑石昊面门！攻击范围不大，但在这狭窄的院门口，足以把石昊整个覆盖进去！
石昊身影一晃，在原地留下一个几乎被寒冰气息冻出轮廓的模糊残影，真身已经鬼魅般出现在院门另一侧几步开外。原地只有寒气旋过空处发出“嗖”的声响。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团打空的冰风暴，眉头锁得更深了。不是烦，是被低级苍蝇不停骚扰的不胜其扰。他转身，准备加速离开。
“看招！”梦红尘紧追不舍，仿佛早已预判他的轨迹，手腕一抖，两道刁钻的“凝冰刺”如同离弦之箭，一左一右封死石昊的腰部！同时脚下冰面蔓延，试图冻结他的落脚点！
石昊连头都懒得回，脚下步法变幻，像是踩着一套无形的八卦阵图，左脚踏在路边凸起的树根上借力，一个轻巧到不可思议的直角变向，瞬间甩开凝冰刺和冰面，人已经滑入通往内院的竹林小径，速度骤然加快！
唰！
一道猩红色的影子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梦红尘脚下一双小巧精致的流云踏（辅助飞行魂导器）瞬间激活，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带着她划出一道低空的红线，速度陡然提升，死死咬住前面那道白色背影！
“石昊！你给我站住！不准跑！是男人就堂堂正正打一场！”
“别以为躲进竹林就有用！我今天一定把你冻成冰雕！”
尖锐清脆的呼喊声，混合着魂导器破空的低鸣，瞬间打破了竹林黄昏的宁静，惊起飞鸟一片。
与此同时，石记小厨院门口。
马小桃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捧着一捧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椒盐花生米，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两道迅速消失在竹林深处的身影——一逃一追，白红两道流影在青翠竹影中时隐时现。
“啧啧，又开始了？今天这丫头开价很猛嘛！”徐三石不知何时也溜达出来，手里拎着一袋酥饼，靠着马小桃对面的墙上，一脸看猴戏的兴奋，“上来就放大招？看来是被石头那句‘鸡腿’气得够呛啊！”
“这丫头……”唐雅也从门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擦碗的布巾，漂亮的眉毛挑得老高，“昨天还气得要爆炸，今天就追着赶着求挨揍？明德堂大小姐的脑回路……是金子熔了又浇进模具里……弯的？”
“怕不是弯的，是给气炸了之后直接崩成铁屑，顺着风就缠上咱们石头了。”贝贝端着茶杯慢悠悠走出来，看着已经隐约绕过半个竹林、快要出现在海神湖边那条青石主道的两道影子，温润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执念成魔了。不过……”他顿了一下，看向旁边幸灾乐祸看戏的两位，“小桃姐，玄老他们不是让你稍微看着点吗？”
“看着点？”马小桃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嚼得咯嘣脆，眼睛放光地盯着远处湖光掠影下那道仓皇闪避红色激光的白影，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快活的哼哼声，“看看多解气！让她追！追死了最好！给咱石头当磨刀石免费！我恨不得放烟花给她加油呢！” 她甚至挥了挥手里的花生袋子，对着远处隐约的人影大喊：“石头！加油跑！甩了她！今晚给你加鸡腿！”
“小桃姐威武！”徐三石跟着起哄。
不远处的湖畔主道上。
石昊的身形快得像一阵风！白色的袍袖被风鼓荡得如同滑翔翼，每一次点地都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瞬间掠出十几丈！寻常五环魂王的速度在他面前如同蜗牛。
但他身后那道紧追的红影，速度竟也快得惊人！那双流云踏显然绝非凡品，幽蓝的尾焰在空中拉出两道流星般的轨迹，魂力毫无保留地倾注其中，爆发出与她娇小身形不符的狂暴冲刺力！再加上她对路线的熟悉和对石昊闪避路线的预判学习，竟屡屡能提前封堵！
“石——昊——！”梦红尘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咬牙切齿的坚持，“有种别跑！与我正面对决！”
石昊再次以一个违反物理惯性的侧滑步避过一道贴着地面扫射过来的冰封路径，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在刮过后背！
烦！
烦躁！
烦躁值飙升！
他猛地加快脚步！身形骤然模糊！如同穿花蝴蝶穿过湖畔几株低垂的柳树！利用树干瞬间阻挡视线！试图甩掉！
“啊！”梦红尘显然预判失误，被垂下的柳条挡住了视线和路径，惊呼一声，不得不猛地拉升高度！但这一耽搁，石昊的身影已经再次加速，遥遥拉开了一段距离！
“休想！”她眼中疯狂更甚！不顾消耗，猛地催动魂力！流云踏爆发出刺耳的尖啸，速度再提一截！如同红色闪电划过柳荫！
追！缠！堵！
一圈，两圈……湖边的路好长。石昊身影飘忽，每一步迈出都暗合某种天地韵律，明明速度奇快，却仿佛没引起半分波澜。
但他身后那位“红色尾巴”却越来越疯！速度越来越快，追得越来越急！魂力波动完全不加掩饰！冰锥乱放！寒气四溢！好几次差点殃及无辜路过打水的学生！
“让开让开！别挡道！”梦红尘的娇斥带着烦躁。
“有病啊！”
“谁管管这疯丫头！”
湖边传来石昊那几声不满的抱怨和惊呼。
一圈……又一圈……洁白的、如履平地的衣袍，与疯狂喷射幽蓝尾焰、冰霜四溅的猩红身影，一前一后，在波光粼粼的海神湖岸线上，上演着一场永无止境的追逐大戏。第五圈……第六圈……
石昊那张万年不变的古井无波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
第十五圈！他的呼吸终于开始变得有那么一丁点急促（以他体质而言几乎算是破天荒），不是累！是纯粹被这没完没了的癞皮狗式骚扰、锲而不舍的噪音攻击、以及旁边马小桃那伙人越来越响亮的“加油”“下注赌石头几圈崩溃”声给逼的！
他猛地回头，看着那张依旧紧追不舍、眼睛里写满“我今天不打死你就跟你姓”的执着俏脸，第一次！他脸上露出了极其鲜明的表情——
抓狂！
一种被低级糖精黏住了脚后跟、怎么都甩不掉的、极其纯粹的无奈与暴躁！
在掠过又一片垂柳区域、梦红尘被他一个小角度变向晃得脚下一滑差点撞上树干的瞬间，石昊终于忍无可忍，那总是平淡无波的清冷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嗯，某神！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气急败坏的咆哮，响彻海神湖岸：
“够了！别再追我了——！！！”
声音带着强烈的灵魂冲击！震得追逐中的梦红尘脑袋嗡了一下，速度稍缓。
但下一瞬，那冰蓝眼眸里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疯狂！她猛地甩头稳住身体，尖利的呐喊紧追着他的尾音，如同附骨之蛆，带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悍勇：“不可能！你今天必须！必须！必须跟我单——挑——！”
轰！幽蓝尾焰喷射！红色闪电再次加速，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咬住前方那道崩溃边缘的白色惊鸿！
海神湖边，夕阳沉入地平线最后一刻的余晖，将一前一后、如同永动机般在环湖青石道上疯狂绕圈的男女身影拉得极长、极长。
白影在前，飘忽抓狂。
红影在后，死命追击。
一圈，五十圈……循环往复。
成了这黄昏学院里，每天傍晚必定上演的——末日喜剧。
石记小厨门口。
马小桃把手里的最后几颗花生米抛进嘴里，嘎嘣嚼碎，满足地叹了口气，对着远处那场看不见终点的追逐战遥遥举了举空袋子：
“啧，开饭喽！石头今天……看来是要‘加圈不加鸡腿’咯？”马小桃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手腕上的红丝巾，在傍晚的风里孤独地飘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