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镜头之外的赛场

“Action!”

这个词不再只属于《与卡戴珊姐妹同行》的制片人。现在,它也属于一个留着大胡子、穿着满是口袋的背心、名字叫马克的导演。

妈妈和Kris外婆“慢慢来”的承诺,在一位著名独立电影导演的突然邀约前迅速瓦解。他为一部关于家庭与梦想的温情小品电影寻找一个小女儿的角色, somehow 看到了我在巴黎时装周那些抓拍,坚持认为我身上有他需要的“某种真实的灵性”。

于是,在一个本该进行耐力训练的周二上午,我坐在了一个杂乱却充满创造力的排练室里,对面是拿过奥斯卡提名的女演员莎拉·琼斯。马克导演让我们即兴表演一段“女儿试图安慰工作中受挫的母亲”的戏。

没有剧本。只有情境。

摄像机安静地运转着,不是真人秀那种张扬的机器,而是更小巧、更专注的黑眼睛。周围没有嘈杂的工作人员,只有导演和少数几个核心成员。

我深吸一口气。安娜教练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找到你的中心线。” 但这和滑雪不一样。

莎拉·琼斯已经进入了状态,她肩膀垮着,盯着窗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只冷掉的咖啡杯。那种无声的沮丧弥漫开来。

我该怎么做?说点什么?碰碰她?

然后,我想起了妈妈。不是镜头前完美的妈妈,是那个深夜在厨房喝着水、看起来有点疲惫的妈妈。是那个说“哭完了我给你做通心粉”的妈妈。

我没有说话。我滑下椅子(剧本里没有这个动作),走到角落的小冰箱,拿出我们刚才休息时喝剩的半瓶苹果汁。我拧开盖子——费了点劲——然后走过去,轻轻把那瓶果汁放在她摩挲着咖啡杯的手旁边。

然后,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脑袋靠在了她的胳膊上,像Chicago有时对我做的那样。

莎拉·琼斯愣住了,她低头看看果汁,再看看我,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她放下咖啡杯,拿起果汁,喝了一小口,然后另一只手把我紧紧搂住,下巴抵着我的头顶。

没有台词。只有呼吸声,和冰箱低沉的嗡鸣。

“Cut!”

马克导演的声音打破寂静。他走过来,眼睛发亮,不是那种Kris外婆看到商机的光,而是一种纯粹的、发现珍宝的兴奋。

“完美,”他看着我和莎拉,“那种安静的、行动胜于言语的关怀。Sky,你怎么想到拿果汁的?”

我眨眨眼:“因为……果汁是甜的?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有用。”我想起了卡洛斯总能在我训练受挫时变出的美味。

马克大笑起来:“天才!纯粹的本能!”

莎拉·琼斯也笑着揉揉我的头发:“你抢了我的戏,小家伙。和你对戏很舒服。”

第一次试镜(他们称之为“chemistry test”化学测试)就这样通过了。妈妈喜出望外,但又努力保持矜持。Kris外婆已经开始和制片人讨论合约细节了。

真正的拍摄在几周后开始,正好安排在我的训练间歇期。片场像一个精密运转的蜂巢,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的待遇很好,有自己的小休息拖车,里面有拼图、书,和无限供应的健康零食(妈妈严格审查过)。

拍电影和拍真人秀完全不同。同一个场景要反复拍,从不同角度,不同焦距。等待的时间很长,需要极大的耐心。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枯燥。观察别人成了我的新游戏——看灯光师如何调整光线让莎拉看起来更柔和,看录音师如何举着长长的麦克风杆像在钓声音,看马克导演如何用最奇怪的比喻引导演员(“想象你是一颗被雨打湿的杏仁!”)。

我发现我很喜欢这种“成为另一个人”的感觉。不是扮演,而是真正去理解那个小女孩为什么会那样做。这有点像分析滑雪路线,需要理解雪和山的“性格”。

一天,拍一场我需要哭的戏。剧情是心爱的小狗走丢了。我怎么也哭不出来。眼药水看起来假假的。

马克导演没有催我。他让所有人休息,把我带到一边。

“Sky,”他蹲下来,声音很轻,“安娜教练说,你滑雪摔倒的时候,从来不真的害怕,因为你知道怎么控制,对吗?”

我点点头。

“演戏也一样。眼泪是一种工具,你可以控制它。不是要你真的伤心,而是找到那个能打开水龙头的‘开关’。想想你最害怕的一件事,不是摔跤,是……别的。”

我最害怕的事?

我想到的不是风洞,不是比赛。是几天前,爸爸妈妈又一次在电话里争吵,声音透过书房门缝漏出来,那种冰冷的、让我和Chicago忍不住勾紧小拇指的紧张感。是害怕这种“混乱”永远不停。

我的鼻子突然就酸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热热的,模糊了视线。

马克导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对剧组示意。

那场戏一条过。

结束后,莎拉递给我一张纸巾,微笑着说:“欢迎入行,小家伙。这招很管用,但记得拍完了就把它关掉。”

我点点头,擦干眼泪,果然,那种难过很快就消失了,像关上水龙头一样。一种奇特的掌控感取代了它。我学会了另一种“控制”。

电影拍摄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家里的一些动态。North对我产生了新的兴趣,开始和我讨论“表演方法”。Saint则表示他还是觉得滑雪更酷。Psalm——最让我惊讶的——居然有一次主动问我:“拍电影好玩吗?”

“有时候好玩,有时候要等很久。”我老实回答。

他点点头,仿佛深思熟虑后说:“那比玩游戏费劲一点。”

Chicago则有点忧郁:“你以后会不会变成大明星,没时间和我堆乐高了?”

我用力抱住她:“永远不会!我们可以用乐高拍电影!”

电影拍完了,后期制作需要时间。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学、训练、偶尔的家庭拍摄和品牌活动。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一次全家去迪士尼乐园玩(当然有镜头跟随),在“小小世界”排队时,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妈妈认出了我们,激动地想要合影。拍完照后,那个小女孩突然看着我说:“我喜欢你滑滑雪。”

我愣了一下,笑着回答:“谢谢!”

“不是,”小女孩摇摇头,很认真地说,“我喜欢你看起来……飞起来的样子。像公主,但不一样。”

她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孩子走了。

我却站在原地,回味着那句话。

像公主,但不一样。

也许,这就是答案。我不需要只在滑雪运动员、小演员、家族小公主中间选一个。我可以都是,但最重要的是成为那个“不一样”的,那个在飞翔的斯凯·韦斯特。

晚上,我在日记本上画了一顶小小的王冠,但又给王冠加了一对滑雪杖做的翅膀。

旁边写着:今天有人说我像公主,但不一样。我喜欢不一样。PS:迪士尼的火鸡腿太大了,差点吃不完,但太好吃了!——秘密冠军兼临时演员兼专业吃货,Sky。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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