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18.饲主之瘾(下)
饲主之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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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骋的手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箍住柳彤纤细的手腕。那力道凶狠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强行镇压了他所有徒劳的挣扎。剧痛让柳彤眼前发黑,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身体瞬间僵直,像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只剩下无法自控的剧烈喘息和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他被迫扬起脸,泪水糊了满脸,汗湿的黑发黏在苍白的额角,狼狈不堪。模糊的视野里,池骋的脸在昏黄摇曳的夜灯光晕中逼近,带着地狱深处走出的煞气。金丝眼镜的镜片冰冷地反着光,遮住了眼神,却遮不住那紧绷的下颌线,以及薄唇抿出的、几乎要割裂空气的锋利弧度。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雪松冷香混合着暴戾的怒气,沉沉地压下来,像无形的巨石,碾得柳彤肺里的空气一丝不剩。
池骋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滚烫的穿透力,先是死死钉在他惊惶失措的脸上,然后缓慢地、充满审视意味地扫过他凌乱不堪、被汗水浸得微透的宽大毛衣领口,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的灼热铁流,沉沉地、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专注力,落在了他后腰那片被自己抓挠得松散凌乱的白色纱布上。
那片纱布之下,是淡金色的鳞片轮廓,是池骋理智防线上被强行撕裂的豁口。
灼热的呼吸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猛地喷洒在柳彤汗湿冰冷的额角皮肤上。池骋的声音低哑得可怕,如同砂砾在粗糙的冰面上反复摩擦,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强行压抑却濒临爆炸的风暴:
池骋:“别动。”
命令简短,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接着,是更低沉、更不容抗拒的一句,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火的铁钉,狠狠砸进柳彤的耳膜:
池骋:“让我看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柳彤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像被无形的电流狠狠贯穿。恐惧攫住了他,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对即将被彻底剥开窥探的恐惧。他猛地低下头,试图蜷缩起身体,用最后一点可怜的布料将自己藏匿起来。然而,池骋的动作比他更快、更决绝!
那只空闲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力量,猛地探向他的后腰!不是解开,而是粗暴至极地一把抓住了那层碍眼的白色纱布!
“嘶啦——!”
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尖锐地响起,如同濒死者的哀鸣!
那声音刺得柳彤耳膜生疼,也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抵抗意志。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瞬间瘫软下去,整个人无力地伏在冰冷的地毯上,只剩下肩膀和脊背无法抑制地剧烈起伏、颤抖。
后腰骤然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那片淡金色的、非人的鳞片毫无遮掩地袒露出来,在昏黄摇曳的夜灯光线下,流转着神秘而冰冷的微光。鳞片的边缘因为之前柳彤无意识的抓挠而微微泛红,更添了几分脆弱易碎感。
池骋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了。
他扣着柳彤手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得更紧,几乎要嵌入对方的皮肉里。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捆绑,牢牢钉在那片暴露的金鳞之上。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时间仿佛被冻结。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松脂。
柳彤伏在地上,侧脸贴着冰冷的地毯,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沉重的寂静。他看不到池骋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落在他后腰皮肤上的目光,温度在疯狂飙升!那目光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变成了一种滚烫的、贪婪的、带着毁灭性掠夺欲的舔舐!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电光火石的刹那。
池骋那只刚刚撕裂了纱布的手,终于动了。
带着一种极度压抑的、近乎痉挛般的颤抖,指尖缓慢地、无比迟疑地,朝着那片暴露在空气和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的淡金色鳞片靠近。
那指尖的颤抖如此剧烈,泄露了主人内心山崩海啸般的惊涛骇浪——那是极致的渴望被强行约束在冰冷躯壳里所造成的剧烈冲突!是瘾君子面对唯一解药时,理智与本能疯狂撕扯的具象化!
柳彤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每一寸暴露的皮肤都敏锐地捕捉着身后空气的细微流动。他等待着那滚烫指尖落下的审判,等待着那熟悉的、混合着痛苦与掌控欲的触碰。然而——
就在那颤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鳞片边缘的最后一毫米时,池骋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那只悬停在金鳞上方、剧烈颤抖的手,连同他扣着柳彤手腕的另一只手,都在一瞬间绷紧到了极限!指关节发出可怕的、濒临碎裂的“咯咯”声!他整个人如同一尊骤然冷却的、即将炸裂的火山雕塑,僵硬地凝固在那里。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能量风暴,以池骋为中心猛地炸开!那不是单纯的怒气,而是无数种激烈情绪被强行压缩在临界点后产生的恐怖高压!被愚弄的暴怒、掌控权被彻底颠覆的狂躁、对眼前这非人存在的本能排斥……以及那最深层、最无法抗拒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疯狂叫嚣的——渴望!对那冰冷光滑、非人触感的病态痴迷!
池骋:“呃……”一声极其压抑、如同野兽濒死低咆般的嘶吼,从池骋紧咬的牙关中硬生生挤了出来,带着血腥气。他猛地闭上了眼睛,金丝眼镜的镜片蒙上了一层急促呼吸带来的白雾。
下一秒,他像是被自己那失控的嘶吼和指尖的颤抖彻底激怒!
“砰!”
一声闷响!是池骋紧握成拳的手狠狠砸在了柳彤身侧的沙发底座上!包裹着昂贵面料的海绵和实木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他扣着柳彤手腕的那只手如同被剧毒灼伤般,猛地抽离!力道之大,带得柳彤整个人都向旁边踉跄了一下。
高大的阴影骤然退开,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填补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留下的真空。柳彤伏在地上,后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金鳞无声地闪烁着微光。他艰难地侧过头,只看到池骋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的背影。那背影在昏黄摇曳的夜灯光线下,绷紧得像一张拉满到极限、随时会断裂的硬弓,充满了狂暴的戾气和一种……近乎狼狈的仓惶。
池骋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柳彤一眼。仿佛再多停留一秒,多看那暴露的金鳞一眼,他就会彻底崩溃,做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测的疯狂之事。
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几乎是撞开那扇被他踹得摇摇欲坠的房门,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浓稠的黑暗里。
“哐当——!”
房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狠狠摔上!撞击声在死寂的公寓里久久回荡,如同最后的丧钟。
那盏被池骋高大身影撞得剧烈摇晃的小夜灯,终于在惊心动魄的摇摆之后,“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源消失了。
冰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柳彤彻底吞噬。
他独自一人,伏在冰冷的地毯上,后腰那片暴露的金鳞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光泽,只剩下皮肤上残留的、被撕裂纱布边缘摩擦出的火辣刺痛,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池骋的暴戾雪松气息。
黑暗里,柳彤维持着伏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那双在浓黑中缓缓睁开的鎏金色竖瞳,如同两颗坠入深渊的寒星,冰冷地、清晰地倒映着房门的方向。
那里,残留着池骋逃离时带起的最后一丝气流波动。
他无声地弯起了唇角。
一个冰冷而笃定的弧度,在无边的黑暗里悄然绽放。
成了。
那声源于本能的嘶吼,那悬停在金鳞上方、剧烈颤抖到无法触碰的手指,那仓惶狼狈、如同战败般逃离的背影……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同一个事实。
池骋,他上瘾了。
对这片冰冷的、非人的金鳞,对掌控这份禁忌秘密所带来的扭曲快感,他已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理智的高墙在绝对的本能渴求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那仓惶的逃离,不过是瘾君子在毒瘾彻底发作前,徒劳而可笑的最后挣扎。
黑暗,是最好的温床,滋长着最隐秘的欲望。
柳彤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摸索着,指尖触碰到身侧被池骋一拳砸得凹陷下去的沙发底座。那坚硬的实木框架传来的冰冷触感,与后腰暴露在空气中的微凉感奇异地重合。
他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后腰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没有去管那片暴露的金鳞,也没有试图去遮掩。在绝对的黑暗里,它已无需隐藏。
他只是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像一团无声的影子,融进这浓稠的墨色之中。侧耳倾听。
公寓死寂一片。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如同隔着厚重的毛玻璃。
但柳彤知道,那只是表象。
小统子:小统子在他的意识深处发出微弱的嗡鸣,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目标能量场锁定……方位:主卧……距离:十五米……核心震荡频率……紊乱!峰值!持续突破临界值!宿主!他在里面!风暴!意识风暴!”
柳彤的唇角,那冰冷的弧度加深了。
主卧。十五米之外。
池骋在里面。被那亲眼所见、却最终未能触碰的金鳞折磨着。被那撕裂理智的渴望焚烧着。那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砸在沙发上的拳头,那仓惶逃离的背影……所有压抑的、混乱的、濒临爆炸的情绪,此刻正在那扇紧闭的门后,掀起毁灭性的风暴。
他能想象。想象那个永远衣冠楚楚、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是如何扯开了束缚的领带,昂贵的西装外套或许被粗暴地甩在地上。金丝眼镜被摘下,随手扔在某个角落。汗水浸湿了额发,呼吸粗重灼热如同破旧的风箱。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冰冷审视的眼睛,此刻必然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死死地盯着虚空,瞳孔深处翻涌的,全是那片淡金色鳞片冰冷的光泽,和指尖悬停时那蚀骨的空虚感。
他需要冷却。他需要镇压。
柳彤的目光,无声地投向主卧方向。即使隔着厚重的墙壁和绝对的黑暗,他仿佛也能“看”到那扇紧闭的门。
然后,他听到了。
极其微弱,几乎被墙壁和地毯吸收殆尽,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黑暗——哗啦啦的水声。
持续不断,冰冷湍急,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狂暴力道,冲击在坚硬的瓷砖或大理石表面。
是淋浴。
冷水。
柳彤无声地笑了出来,牙齿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微弱的冷光。
果然。
每一次粗暴触碰金鳞之后,他都会在浴室里,用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那被点燃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欲念之火。
只是这一次……那火,还能被冷水浇灭吗?
柳彤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在冰冷的地毯上,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黑暗中,只有那双鎏金色的竖瞳,如同永不熄灭的幽火,静静地燃烧着,穿透黑暗的阻隔,牢牢锁定着主卧的方向,锁定着那持续不断的、冰冷狂暴的水流声。
水声持续了很久。
久到窗外的天色,那浓得化不开的墨黑,似乎也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寒意。
终于,那狂暴的水流声,戛然而止。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仿佛真空抽走了所有声音。
柳彤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后,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主卧内响起。缓慢,沉重,每一步都带着难以言喻的迟滞感,仿佛踩在粘稠的泥沼里。脚步声移动到门边,停住了。
柳彤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似乎也停滞了。
他听到了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或者……犹豫。
然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光透出来。主卧里似乎同样一片黑暗。
一个高大的、模糊的轮廓,出现在那狭窄的门缝里。湿冷的水汽混合着尚未散尽的雪松冷香,如同冰冷的潮汐,悄无声息地漫过走廊的地毯,涌到了柳彤蜷缩的角落。
池骋站在那里。
隔着十几米的黑暗长廊,隔着客房地毯上冰冷的空气。
柳彤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被黑暗勾勒出的、沉默而压抑的轮廓。但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穿透了浓稠的黑暗,牢牢地锁定了柳彤的方向,锁定了……他后腰那片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失去了昏黄灯光映照却依旧在意识里灼灼生辉的金鳞。
他没有说话。
没有靠近。
只是那样沉默地站着,站在门缝透出的那片更深的黑暗里,像一个迷失在深渊边缘的幽灵,被无形的锁链拉扯着,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
空气凝固了。
只有冰冷的水汽,无声地弥漫,攀爬上柳彤暴露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后腰那片金鳞在湿冷的空气中,似乎变得更加敏感。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被拉长,扭曲。
柳彤抱着膝盖,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里,只留下一个脆弱、单薄、仿佛一碰即碎的背影。他控制着呼吸,让它变得极其轻微,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受凉后的颤抖。
黑暗是最好的幕布,无声是最好的台词。
他在等待。
等待那被冷水短暂压制、却已深深种下的瘾念,在死寂的黑暗里,在无声的诱惑前,冲破最后的藩篱。
那站在门缝阴影里的轮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极其细微,如同错觉。
柳彤埋在臂弯里的唇角,无声地绷紧,拉直。
来吧。池骋。你需要它。
如同干渴的沙漠旅人需要毒液般的水源。
那沉默的注视,如同冰冷的蛛丝,缠绕在柳彤暴露的后腰,缠绕在他刻意营造的脆弱背影上,越收越紧。黑暗中,无声的张力绷到了极致。
终于。
那站在门缝阴影里的高大轮廓,动了。
不是前进。
而是后退了一步。
“咔哒。”
一声极轻、却清晰得如同冰锥碎裂的声响。
是门锁被轻轻带上的声音。
那扇被拉开一条缝隙的门,重新关上了。严丝合缝。将门内门外,彻底隔绝成两个世界。
走廊里最后一丝湿冷的水汽和雪松气息,也被彻底斩断。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柳彤埋在臂弯里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底那点笃定的、冰冷的幽光,骤然凝固。
他失败了?
不。
小统子尖锐的警报几乎刺穿他的意识:“警告!目标能量场未远离!锁定方位:主卧门内!距离:恒定!核心震荡频率……峰值维持!能量模式……高压!极度高压!他在门后!宿主!他在门后面!没有离开!”
柳彤蜷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门后……
池骋没有离开。他只是关上了门。站在了那扇薄薄的门板之后。
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那如同实质的、滚烫的、充满了混乱渴望的“注视”!那注视穿透了厚重的实木门板,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穿透力,死死地烙在他后腰那片暴露的金鳞之上!
他甚至能想象,池骋此刻就背靠着那扇冰冷的门板,或许滑坐在地上,浑身湿透,水珠从发梢滴落。金丝眼镜被扔在一旁,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板,仿佛要将其烧穿,目光穿透阻碍,贪婪地、痛苦地、绝望地舔舐着那片他无法触碰、却已刻入骨髓的淡金色光芒。
那扇紧闭的门,不再是屏障。
它变成了一道透明的结界,一面扭曲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门后之人那被毒瘾日夜啃噬、濒临疯狂却又死死压抑的灵魂!
一种比直接的触碰更加磨人、更加冰冷的颤栗感,顺着柳彤的脊椎缓慢地爬升。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鎏金色的竖瞳在浓稠的黑暗里,精准地锁定了那扇紧闭的、沉默的主卧房门。
无声的拉锯,从地毯上的脆弱猎物与门外的暴戾掌控者,变成了黑暗中的无声诱惑与门板后那被彻底囚禁的、熊熊燃烧的渴望。
柳彤抱着膝盖,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冰冷的黑暗里,像一颗沉默的种子,埋入绝望的土壤。
他在等待。
等待那扇门再次被打开。
或者,等待门后那被囚禁的风暴,在日复一日的无声煎熬里,将自己彻底焚毁。
时间失去了意义,在浓稠的黑暗里无声流淌。
直到——
“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的声响,打破了死寂。
是主卧门锁被拧动的声音。
柳彤的呼吸瞬间屏住。蜷缩的身体僵硬如石。
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更深的黑暗从中涌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未干的湿冷水汽,猛地探出,死死抠住了冰凉的门框边缘!
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泛白!
——
谁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