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饲主之瘾(上)
那只死死抓住他手腕的、冰凉而颤抖的手,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池骋无法动作,无法思考。柳彤指尖的冰凉触感和细微的汗湿,如同某种蚀骨的毒液,顺着皮肤下的血管,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掌心下,隔着粗糙的纱布,那片冰冷光滑的金鳞轮廓,和眼前这张布满泪痕、盛满绝望与卑微祈求的苍白脸庞,形成了最强烈、最致命的冲击!
柳彤:“……疼……”
那个带着浓重哭腔、气若游丝的字眼,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池骋强行筑起的、冰冷厚重的掌控壁垒!
书房里死寂一片。浓稠的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点夕阳,窗外流淌的霓虹光影在池骋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如同鬼魅般的色彩。他覆盖在柳彤后腰上的手掌,掌心依旧滚烫,却失去了所有的施压力道,僵硬地停留在原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柳彤抓着他手腕的指尖,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和他自己手腕皮肤下,那如同擂鼓般沉重、疯狂撞击的脉搏!
咚!咚!咚!
每一下搏动都震得他耳膜轰鸣,震得他灵魂深处那层坚冰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密的裂响!
柳彤维持着那献祭般的姿态,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池骋的手背上,带着微凉的湿意。他能感觉到掌下池骋手腕的脉搏,在最初的剧烈震动后,跳动的节奏变得无比沉重、缓慢,如同被强行拖拽的巨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山崩地裂般的力量感!那沉重的搏动透过指尖传来,清晰地告诉他——冰层在碎裂!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疯狂地冲撞!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和濒临爆裂的僵持中凝固。
池骋的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烧红的铁砂。镜片后的目光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翻涌起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震惊、困惑、被愚弄的暴怒、掌控欲被挑战的戾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被那极致脆弱和卑微祈求勾起的、如同黑洞般的窒息感!
他猛地抽回了被柳彤抓住的手腕!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被灼伤般的狼狈和惊惶!
柳彤抓握的手指瞬间落空,无力地垂落在沙发扶手上。他仰着头,被泪水彻底模糊的鎏金色竖瞳茫然地、带着一丝被遗弃般的绝望,望着池骋骤然退开的、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疏离的身影。
池骋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在流动的光影中如同绷紧的弓弦。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可怕的“咔吧”声,瞬间失去所有血色。那只刚刚覆盖在柳彤后腰金鳞上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纱布粗糙的触感和那冰冷鳞片的轮廓,此刻却如同沾染了剧毒般微微颤抖着。
他死死地盯着沙发上那团因他抽离而显得更加无助和破碎的身影。柳彤瘫软在沙发里,宽大的毛衣凌乱不堪,后腰的纱布被刚才的按压弄得有些松散,一小片淡金色的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眼神空洞,嘴唇微微颤抖着,发出无声的抽噎。
那副姿态,比任何反抗和尖叫都更具杀伤力!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暴戾烦躁和被未知恐惧支配的寒意,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池骋的脊椎!他需要空间!需要冷静!需要将这失控的一切重新纳入掌控!
池骋:“穿上衣服!”池骋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濒临失控的戾气。他甚至没有再看柳彤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那诡异的脆弱灼伤。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书房门口,背影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决绝。
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书房门被重重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最终的判决。
柳彤瘫在沙发里,身体残留着被反复触碰后的灼热余韵和巨大的空虚感。后腰的金鳞在松散的纱布下传来阵阵刺痛和麻痒。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心头,但更深的,是一种冰冷的笃定和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他成功了。 他让冰层裂开了缝隙。 代价是又一次尊严的彻底碾碎。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坐起身,摸索着将被弄散的纱布边缘,一点一点、带着自厌般的轻柔,重新压平在皮肤上。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鳞边缘时,身体依旧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他拉下卷起的毛衣,将自己重新包裹在那件带着池骋气息的深灰色囚服里。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张婶。她端着一个新的银色餐盘,上面放着精致的晚餐和一盏小小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夜灯。她站在敞开的客房门口,看着里面蜷缩在沙发角落、裹着宽大毛衣、眼神空洞茫然的少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无声地将餐盘放在门口地毯上,又将那盏小小的夜灯放在了餐盘旁边。
昏黄柔和的光晕瞬间驱散了门口一小片冰冷的黑暗。
“先生……让给您加盏灯……”张婶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浓的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柳彤的目光落在那盏小小的夜灯上。昏黄的光线温暖而脆弱,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一点萤火。是池骋的命令?还是张婶的自作主张?
他蜷缩在沙发深处,没有动。鎏金色的竖瞳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在冰冷与试探中进行。
池骋没有再踏入客房。但柳彤的存在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从未平息。
门口的餐食依旧准时,更加精致。那盏小小的夜灯,在每个夜晚准时亮起,散发着微弱却固执的光晕,驱散着房间一角的黑暗。柳彤每次都会在“监控”的时间点,爬到门口,用最温顺的姿态进食。他会小心地使用餐具,动作带着被“驯化”后的优雅,不再有丝毫狼狈。他会将空餐盘整齐放好,然后抱着膝盖蜷缩在夜灯光晕的边缘,像一只被遗弃在光明边缘的、安静的影子。
他开始在房间里做一些极其轻微、却足以被门外“注视”捕捉到的事情。
午后,他会坐在夜灯旁的单人沙发上,微微蜷缩着身体,手里拿着一本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封面泛黄的旧书。他并不真的阅读,只是将书摊开在膝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边缘。宽大的毛衣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纤细苍白的手腕——那里,前几天被池骋铁钳般的手捏出的青紫指痕尚未完全消退,在昏黄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他微微侧着头,鎏金色的竖瞳低垂着,落在书页上,眼神却空洞而遥远。偶尔,他会无意识地抬起那只带着伤痕的手腕,指尖轻轻拂过那片青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叹息般的抽气声。
那细微的痛楚和脆弱的姿态,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探向门外冰冷的“注视”。
夜晚,他不再仅仅发出压抑的咳嗽。他会裹着毯子,蜷缩在夜灯的光晕里,身体因为“后腰伤口”的“不适”而微微辗转。毯子会不经意地滑落,露出被宽大毛衣覆盖的后腰轮廓。黑暗中,他会发出极其压抑的、如同梦呓般的呢喃,声音模糊不清,却反复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委屈,重复着同一个破碎的音节:
柳彤:“……疼……”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最细微的钩子,反复地、执着地刮擦着门外那道冰冷的壁垒。
小统子成了最敏锐的雷达:“目标能量场锁定!方位:门外走廊!距离:恒定!能量波动模式:持续高强度压制警戒!但核心震荡频率……宿主!那个‘成瘾性探索’峰值!出现了!频率在增加!强度在攀升!他在听!他绝对在听你的‘梦话’!”
柳彤在夜灯昏黄的光晕里无声地勾起唇角。听吧。让这声音刻进你的骨髓。让这“疼”变成你无法摆脱的魔咒。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用最精密的计算,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着被精心编织的信号:温顺,脆弱,伤痕,疼痛……以及那处无声呼唤着掌控者归来的“伤口”。
---
第五天深夜。
窗外城市的喧嚣似乎都已沉寂,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柳彤蜷缩在夜灯的光晕边缘,毯子裹到下巴,只露出一点凌乱的黑发和紧闭的眼睑。他似乎陷入了沉睡,呼吸绵长而均匀。
突然!
他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像是被噩梦魇住!毯子被骤然掀开一角!宽大的毛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向上卷起,后腰包裹着纱布的伤口位置瞬间暴露在昏黄的光线下!
“呃啊——!”一声凄厉到变调、充满惊恐和痛苦的梦呓猛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冲出!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般炸响!
他的身体在窄小的毯子里剧烈地扭动、挣扎,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双手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后腰,隔着毛衣和纱布,指甲刮擦布料发出刺耳的“沙沙”声!泪水瞬间汹涌而出,混合着额角的冷汗,在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破碎的光泽。
柳彤:“不要……别碰……疼……好疼……”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和极致恐惧的呓语,一声声、如同濒死的哀鸣,不受控制地从他颤抖的唇瓣间溢出!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穿透灵魂的绝望!
他整个人如同陷入了最深的梦魇,在夜灯昏黄的光晕里无助地翻滚、挣扎、哭泣,后腰被他自己抓挠的动作弄得纱布更加松散,一小片淡金色的光泽在混乱的动作中惊鸿一现!
小统子:“警报!警报!”小统子在柳彤脑中疯狂尖叫,“目标能量场剧烈震荡!方位:门外!距离:急速接近!‘成瘾性探索’峰值突破历史记录!能量场强度:毁灭风暴级!宿主!他来了!他破防了!”
话音未落——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厚重的客房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外面猛地踹开!门板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池骋高大的身影如同裹挟着地狱风暴的煞神,堵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看不清表情,只有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走廊灯冰冷刺目的寒光!他周身散发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如同实质般的暴戾和一种近乎失控的、被强烈焦灼驱动的毁灭气息!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昏暗的光线,瞬间锁定了地毯上那团在夜灯光晕里痛苦翻滚、哭泣挣扎的身影!更确切地说,是锁定了那在混乱动作中暴露出来的、后腰上那片刺眼的白色纱布和其下若隐若现的淡金色光芒!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言语!
池骋如同被触动了最深层逆鳞的暴龙,带着一身足以冻结血液的戾气,几步就跨到了柳彤面前!高大的阴影瞬间将他和那盏小小的夜灯完全吞噬!
一只带着滚烫体温和绝对力量的大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蛮横的掌控欲,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死死地扣住了柳彤正在疯狂抓挠自己后腰的手腕!
力道之大,瞬间将柳彤所有的挣扎动作彻底镇压!
柳彤:“呃!”柳彤痛得闷哼一声,如同被扼住咽喉!他被迫停止了抓挠,身体因为剧痛和巨大的恐惧而瞬间僵直!他惊惶地抬起头,泪眼朦胧的鎏金色竖瞳,在昏黄的光线下,清晰地倒映出池骋近在咫尺、如同恶鬼般森寒的脸庞!
池骋的呼吸粗重而灼热,如同濒临喷发的火山!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燃烧的冰刃,死死地钉在柳彤布满泪痕的惊惶脸庞上,钉在他被自己指甲抓挠得有些凌乱的毛衣上,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燃烧的专注力,沉沉地、灼热地,烙在了柳彤后腰那片被纱布覆盖的位置!
那目光的穿透力如此之强,仿佛要将那层碍眼的纱布连同下方的血肉和秘密一起洞穿、焚毁!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雪松冷香、暴戾的怒气、和柳彤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泪水、冷汗和恐惧的、脆弱而绝望的气息。
池骋扣着柳彤手腕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箍,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他微微俯下身,灼热的呼吸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喷洒在柳彤汗湿的额角,声音低沉嘶哑,如同砂砾滚过冰面,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被强行压抑的风暴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池骋:“别动。” “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