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两尊门神的压迫感
翌日傍晚，当最后一丝天光被训练馆高耸的顶棚吞噬，1号馆的灯光“嗡”地一声亮如白昼，将中央那张孤零零的球台照得纤毫毕现。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橡胶地胶混合的冰冷气味，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柳彤彤握着那块熟悉的劲极7底板，站在球台一侧，感觉自己像被押上刑场的囚徒。而刑场的主审官，正背着手，如同铁塔般矗立在挡板外——李隼。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就是两盏高功率探照灯，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冰冷、审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挡板另一侧的阴影里，还倚着一个酷酷的身影——孙颖莎。她抱着手臂，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但那股无形的、带着探究和“我看你怎么演”的气场，比李隼的瞪视更让柳彤彤如芒在背。
两尊门神！双重死亡凝视！
柳彤彤：“小帅帅…我感觉我要窒息了…” 柳彤彤在意识里哀嚎，“这加练是地狱难度吧？！”
小统子：“宿主！顶住！启动‘阶段性天赋觉醒’程序！第一阶段：基础动作矫正！展现‘惊人’的学习能力和肌肉记忆！记住，是被动接受！是李指‘指导有方’！是莎莎‘监督得力’！” 小帅帅的红光在意识空间里疯狂闪烁，像给柳彤彤打鸡血。
“开始！” 李隼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带着金属的质感，“正手攻球基本站位！重心下沉！前脚掌着地！膝盖微屈！含胸收腹！肩膀放松！” 他每说一个要点，目光就如刀子般刮过柳彤彤身体的相应部位。
柳彤彤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昨晚在宿舍对着镜子偷偷练习（被小帅帅逼的）的姿势。她笨拙地调整着脚步，试图压下重心，膝盖僵硬地弯曲，肩膀耸着，整个人像只受惊的鹌鹑，姿势别扭又紧绷。
“腰！塌下去！含胸！不是让你驼背！” 李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耐，“放松！你绷得像根棍子怎么发力？重来！”
柳彤彤被吼得一哆嗦，赶紧调整，努力“塌腰含胸”，结果动作更显刻意，重心反而更不稳了。
阴影里的孙颖莎，帽檐下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撇了一下。
柳彤彤：“小帅帅！救命！我放松不了！” 柳彤彤在意识里尖叫。
小统子：“收到！启动‘肌肉松弛引导’！核心肌群微电流刺激！模仿标准动作轨迹！” 小帅帅红光急促。
一股微弱的电流感流过柳彤彤的腰背和腿部，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她感觉紧绷的肌肉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不由自主地跟着那股力量调整。膝盖自然地弯曲到一个更合理的角度，腰腹核心下意识地微微内收绷紧，肩膀下沉，手臂自然地垂在身侧。虽然动作还带着点生涩，但那股刻意和僵硬感瞬间消散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顺眼多了！
李隼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惊讶。他刚才明明看到这丫头还像根木头，怎么突然就…有点样子了？是吼醒了？还是…
“嗯，有点意思。” 李隼不动声色，语气依旧严厉，“保持住！徒手挥拍！引拍！转腰！蹬地！收臂！动作要连贯！慢！给我做慢！感受发力顺序！”
柳彤彤依言开始做徒手挥拍动作。一开始依旧笨拙，手臂和身体脱节，转腰蹬地完全分离，像个关节生锈的机器人。但在小帅帅的“引导”下，她的动作开始一点点变得流畅自然。引拍时，腰胯开始有了细微的转动，带动肩膀；蹬地发力时，力量似乎能从脚底传递到腰腹，再带动手臂向前挥动；收臂时，手腕也有了那么一点点自然的内收制动感。虽然速度很慢，但动作的协调性和发力链条的雏形，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型！
李隼抱着的手臂放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只是目光锐利地盯着柳彤彤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变化，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中的审视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凝重取代。这学习速度…这动作模仿能力…这身体协调性的转变…快得邪门！快得不讲道理！
孙颖莎也站直了身体，帽檐下的目光灼灼。她看得更细：柳彤彤每一次调整重心时脚掌的微妙移动，转腰时核心肌群瞬间绷紧的线条，挥臂时肩胛骨带动大臂的流畅感…这绝不是靠“运气”或“瞎蒙”能解释的！这具看似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对运动轨迹近乎本能的感知力和模仿力！
“停！” 李隼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拿拍子！上台！打定点！”
柳彤彤心里一紧。来了！实战检验！
助理教练老赵站在球台对面，开始喂上旋球到柳彤彤的正手位。速度不快，落点固定。
柳彤彤：“小帅帅！稳住！动作要标准！落点要正！千万别‘邪门’！” 柳彤彤在意识里疯狂下令。
小统子：“明白！动作标准化模板加载！落点锁定中路！神经微调压制‘本能’！保证‘朴实无华’！” 小帅帅红光全开。
柳彤彤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刚才被“引导”的感觉，努力模仿着标准的正手攻球动作：垫步调整，重心下沉，蹬地转腰，手臂迎前，手腕内收，击球！动作虽然还带着新手的生涩感，发力也略显僵硬，但框架竟然有模有样！更关键的是，击球点找得异常准确！拍面角度控制得相当不错！
啪！啪！啪！
白色的乒乓球，以一个稳定得令人发指的弧线，稳稳地、毫无花哨地回到了球台对面中路附近。不高不低，不快不慢，旋转适中，落点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连续十几个球，如同复刻一般，轨迹、落点、节奏，毫厘不差！
老赵喂球的手都顿住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还是昨天那个动作歪歪扭扭、全靠“运气”蒙的柳彤彤？这动作…这稳定性…这落点控制…虽然力量速度还很一般，但这基本功的扎实感，简直像练了好几年的苗子！
李隼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死死盯着柳彤彤的动作，又看看那如同机器打印般精准的回球落点，心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冲破胸膛。一天！仅仅隔了一天！从乱七八糟到有板有眼！从“邪门”的运气到“扎实”的基本功！这已经不是天赋了！这简直是妖孽！
孙颖莎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手臂，垂在身侧。帽檐下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看着柳彤彤那虽然生涩却异常专注的侧脸，看着她每一次击球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如同精密仪器锁定目标般的锐利光芒（小帅帅在努力压制“邪门”本能），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凝聚成了更强烈的风暴。这丫头…身上有秘密！绝对有！
“反手！” 李隼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试反手拨球！”
柳彤彤依言转换站位。反手动作对她来说更陌生，一开始动作更显僵硬别扭，甚至有点同手同脚。但在小帅帅的“引导”和柳彤彤自身那不讲理的学习能力（被逼的）下，几个球之后，反手拨球的动作也迅速成型：肘部支撑，手腕稳定，拍面打开迎球，小臂向前上方挥动…动作虽然还有些发紧，但框架清晰，击球点精准！
啪！啪！啪！
反手位的回球，同样稳定地回到了中路区域！
整个1号馆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乒乓球撞击球拍和球台的清脆声音，规律得如同心跳。
柳彤彤打得很专注（装的也很累），努力维持着“标准动作”和“稳定落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次是真的紧张累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两道目光的灼热——一道是震惊中带着狂热的探究（李隼），一道是锐利中带着强烈好奇和“我盯死你了”的执拗（孙颖莎）。
“停！” 李隼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他大步走到球台边，拿起柳彤彤刚刚放下的球拍，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想从这块最基础的劲极7底板上看出什么端倪。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柳彤彤脸上，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
“柳彤彤…你告诉我…” 他的眼神锐利得能穿透灵魂，“昨天下午…跟艺迪、莎莎她们打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球…还有那个零蛋…是不是装的？”
轰！
柳彤彤大脑一片空白。完了！兴师问罪来了！李指果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挡板外，孙颖莎也抬起了头，帽檐下的目光如同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柳彤彤。
空气瞬间凝固，沉重得如同铅块。灯光下，柳彤彤额角的汗珠，沿着鬓角缓缓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