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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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的日子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煎熬。林亦初的警告言犹在耳,像一道冰冷的符咒,贴在了通往过去和那个人的所有路径上。沈清禾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不去问,试图接受那被安排好的、斩断一切的“新生”。

她机械地吃饭、睡觉,配合着技术人员进行新身份信息的录入(新的名字,新的出生地,一段被精心编纂的全新人生)。林晓星偶尔会被接来陪她一会儿,带来些许外界的烟火气,但关于京城,关于那个漩涡中心,晓星一无所知,也无法提供任何她真正渴望的信息。

心,像被挖空了一块,灌满了冰冷的铅。

这天下午,技术人员像往常一样,将午餐和当天的“消遣”——几份经过筛选的普通报刊放在小桌上,便默默退了出去。这是林亦初的安排,让她逐步接触外界信息,但都是过滤后的、无关痛痒的内容。

沈清禾没什么胃口,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报纸。地方新闻、民生报道、娱乐八卦……确实与她遥远的过去和此刻的焦灼毫无关联。

她随手拿起一份看起来版面最花哨的娱乐周刊,心不在焉地翻动着。明星恋情、红毯争艳、富豪秘辛……光鲜亮丽却又虚假空洞的世界。

就在她准备合上杂志时,视线猛地被内页一则篇幅不大、却配着清晰照片的报道钉住了!

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寒!

报道的标题用醒目的字体写着:【鼎曜资本赵楚辞携新女伴亮相,疑与京都名媛好事将近?】

下面配着一张抓拍的高清照片。

背景似乎是一场顶级的商业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照片的正中央,赵楚辞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如松,冷白皮在灯光下几乎发光,钻石脸型线条冷硬,那双曾被她誉为藏有星辰的桃花眼,此刻正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女伴,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极淡的、却清晰可见的、堪称温和的弧度!

而他臂弯里挽着的,是一位穿着香槟色流光长裙的年轻女子。女子妆容精致,气质高贵,笑容得体,正微微仰头与他说着什么。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般配得刺眼!报道里含糊地提及了女子的背景,某实力雄厚集团的千金,言语间充满了对这段“强强联合”的猜测和渲染。

“啪嗒。”

杂志从沈清禾彻底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那摊开的杂志页面,仿佛要将那照片烧穿两个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裂开来!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

他没事。

不仅没事,他甚至……已经如此从容地出现在了公众视野里。衣冠楚楚,风采依旧,甚至……身边已经有了新的、门当户对的女伴?

那场几乎要了他性命、也让她九死一生的风波,对他来说,难道就只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开始新的“交际”?

“风浪未平”?

“勿问,勿念,勿回”?

原来所谓的“风浪未平”,只是对她而言!只是她需要被“蛰伏”、被“遗忘”!

而他赵楚辞,早已脱身,甚至可能借着这次风波,进一步巩固了地位,拓展了人脉,开始了新的、更符合他如今身份的合作(或联姻)?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刺痛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忧、焦虑、夜不能寐,那些隐藏在恨意之下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牵肠挂肚……此刻全都变成了狠狠抽打在她脸上的耳光!响亮而耻辱!

林亦初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冰冷而残酷:

“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路,和你以后的路,是两条永远不会再相交的平行线。”

原来……是真的。

她还在泥潭里挣扎,为过去痛苦,为他的安危心悸,甚至开始可悲地反思他们之间那笔烂账时,他早已毫不犹豫地转身,踏上了新的、更高更远的征程。她或许真的只是他辉煌人生中一段不堪回首的、需要被彻底抹去的歧路和污点。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委屈,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彻底碾碎尊严、看清现实后的极度羞辱和绝望。

她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原来心死,是这样的感觉。

不再有恨,不再有怨,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的虚无。

她缓缓直起身,擦掉嘴角的污渍和脸上的泪水,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而麻木。

她走过去,捡起那本杂志,看着照片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和他臂弯里巧笑倩兮的陌生女子,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冷静地,将印着那则报道的那一页,撕了下来。

一下,又一下,仔仔细细地撕成了碎片。

她走到卫生间,将那些碎片扔进马桶,按下冲水按钮。

看着那些载着刺痛她画面的纸屑被水流无情地卷走,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如同失去灵魂的自己。

良久,镜子里的人,极其缓慢地、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冰冷的笑容。

也好。

这样,也好。

彻底断了念想。

彻底认清现实。

她转身走出卫生间,拿起桌上那部加密手机,主动拨通了那个唯一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边传来技术人员冷静的声音:“沈小姐?”

沈清禾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新身份准备好了吗?”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走?”

“我想尽快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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