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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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卧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仿佛还未散尽,沈清禾蜷缩在床角,身上残留着屈辱的印记和冰冷的战栗。她以为地狱不过如此,却没想到赵楚辞给予的“惩罚”还有下一章。

第二天清晨,赵楚辞再次走进卧室。他已穿戴整齐,西装革履,恢复了那副冷峻矜贵、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昨夜那个失控暴戾的男人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只是他眼底深处那一片死寂的灰烬,泄露了某些真相。

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有愤怒,也不再有任何温度,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寒的漠然。

“收拾一下。”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像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送你回去。”

沈清禾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回去?回哪里去?榆城?他肯放她走了?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刚涌上心头,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彻底击碎。

“记住昨晚。”他走近,冰冷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上清晰的吻痕,动作不带一丝情欲,只有冰冷的标记意味,“也记住我的话。你逃不掉。”

“回榆城,安分待着。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也别再动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冰冷,“否则,代价你清楚。不只是你,还有你在意的一切。”

他撤开了距离,仿佛多触碰她一秒都令他厌弃。

“至于我们之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木然的脸,最终落向窗外,“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最终判决,为这段扭曲的关系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不是放过,而是暂时搁置。她依旧是他的所有物,只是被暂时放回了原来的笼子。

沈清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回的榆城。过程如同梦游。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小屋前,手里只多了一个简单的行李袋,里面是几件他让人准备的、符合她现在“身份”的普通衣物。

阳光刺眼,小镇依旧平静。逾明听到动静,从隔壁出来,看到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脸上瞬间写满了惊喜和担忧。

“穗穗?你回来了?!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们到处找你!”他快步上前,语气急切。

沈清禾抬起头,看着逾明温暖焦急的脸,再看看自己身后空荡荡的路,仿佛那辆黑色的轿车和那个冰冷的男人从未出现过。

巨大的委屈、屈辱、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瞬间将她吞没。她失去了所有力气,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穗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逾明被她这副样子吓坏了,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语气充满了心疼和愤怒。

沈清禾只是摇头,哭得浑身发抖。那些不堪的遭遇,那些冰冷的威胁,她如何说得出口?

在逾明一遍遍耐心而焦急的询问下,她最终只模糊地吐出几个字:“……遇到了一点麻烦……已经……解决了……”

逾明显然不信,但看她情绪激动,也不忍心再逼问,只好先将她扶进屋里,细心照顾。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但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沈清禾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常常对着一个地方发呆就是一整天。她害怕听到汽车的声音,害怕看到任何黑色的轿车。夜晚常常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赵楚辞最后的“警告”像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她不敢联系晓星,不敢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逾明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小心翼翼地守着她,尽力对她好,那份深藏已久的感情几乎快要掩藏不住。

然而,沈清禾的心却像一口枯井,再也泛不起丝毫波澜。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镇上的人闲聊,说起鼎曜资本又完成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并购,赵楚辞的名字和某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的名字被放在一起提及,言语间满是羡慕和揣测。

那一刻,心脏传来的尖锐刺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还在奢望什么?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会一直抓着她不放?他有了新的世界,新的目标,或许很快就会有新的、配得上他的女人。而她,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又随意丢弃的旧日玩物,一个“无关紧要”的、需要被“安分”圈养起来的污点。

巨大的绝望和一种破罐破摔的自弃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脏。

那天傍晚,当逾明又一次给她送来熬好的汤时,沈清禾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声音平静得可怕:

“逾明,你娶我吧。”

逾明猛地愣住,手里的汤碗差点打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穗穗……你……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我。”沈清禾看着他,眼神空洞,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如果你不嫌弃我……如果你愿意……我们结婚吧。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她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彻底斩断过去,或者说,用一段新的关系,来抵御那段无法摆脱的噩梦。

逾明看着她眼中深藏的痛苦和绝望,心脏像是被狠狠揪紧。他明白这绝非她真心所愿,更像是一种绝望下的求助和逃离。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夕阳的余晖都黯淡下去。

最终,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声音低沉而坚定:“好。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娶你。”

……

京城。鼎曜资本顶层办公室。

赵楚辞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陆承霄站在他身后,语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探究:“榆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沈清禾和那个叫逾明的男人,要结婚了。”

赵楚辞的背影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味道苦涩。

“是吗。”他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也好。”

陆承霄皱眉:“也好?你就这么……”

“各自安好。”赵楚辞打断他,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天际,语气淡漠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对谁都好。”

他看起来平静无波,仿佛真的已经放下。

然而,在他转身放下咖啡杯的瞬间,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杯底与托盘碰撞发出极其细微却刺耳的声响。

眼底深处,一片冰封的海面下,是足以毁灭一切的暗流汹涌。

……

榆城。一场简单却温馨的婚礼在小镇的礼堂举行。沈清禾穿着租来的洁白婚纱,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却掩不住眼底的空洞和麻木。逾明穿着笔挺的西装,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来宾不多,大多是镇上的邻居朋友,林晓星作为好友兼伴娘,忙前忙后,脸上带着祝福,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担忧。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仪式即将开始。音乐响起。

沈清禾挽着逾明的手臂,走向礼堂前方。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虚幻而不真实。

就在神父准备开口的那一刻——

礼堂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

刺目的阳光涌入,勾勒出几个逆光而立的、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通讯耳麦的陌生男人身影。他们神情冷肃,气场强大,与这温馨的小镇婚礼格格不入。

为首的男人拿出一份文件,声音冰冷,清晰地传遍安静的礼堂:

“抱歉打扰各位。我们是京城鼎曜集团法务部及风险管理部专员。根据我方掌握的确凿证据,新郎逾明先生涉嫌参与一起与鼎曜集团相关的重大商业违规及窃密事件,涉案金额巨大。”

“这是法院签署的调查令及临时限制令。”他展示了一下文件,“请逾明先生立刻配合我们接受调查。在调查期间,其名下所有资产将被冻结,并限制离开本市。”

“另外,”那人的目光转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开始发抖的沈清禾,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无形的残忍,“鉴于沈清禾女士与逾明先生即将成立婚姻关系,其个人账户及来源不明资金也将被纳入同步审查范围。请配合。”

话音刚落,不等任何人反应,另外两人已经上前,“请”走了完全懵掉、甚至来不及辩解的逾明。

整个过程快、准、狠,带着绝对的强势和法律程序的冰冷外衣,瞬间将一场婚礼粉碎。

满场哗然!宾客们震惊失措,议论纷纷。

沈清禾独自站在礼堂前方,穿着刺眼的洁白婚纱,像是被彻底剥光了扔在聚光灯下,承受着所有人惊疑、怜悯、审视的目光。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看到那些黑衣人冷漠的脸,听到周围嘈杂的议论声。

商业违规?窃密?她知道这绝对是莫须有的罪名!是赵楚辞!是他!

他根本就没有放过她!他说的“安分”就是这个意思!他用了最残忍、最彻底的方式,在她试图抓住一丝微弱幸福的时候,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他不仅要毁了她,还要毁掉所有试图靠近她、帮助她的人!

“呃……”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沈清禾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世界天旋地转。

洁白的头纱滑落,掉在地上。

在她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仿佛看到礼堂最后排的阴影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笔挺的黑色西装,冷峻的侧脸轮廓,如同暗夜里的帝王,正冷漠地、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满足感,欣赏着由他一手导演的这出血色婚礼。

赵楚辞……

她心中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呐喊,彻底失去了意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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