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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青望着我,眉头微蹙,眼神里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语气比往日郑重了不少:“青玄,我得回一趟阴山派了。”他刻意顿了顿,像是怕我多心,又急忙补充道,“门派里积压了些事务得回去处理,不会待太久的。

往后你要是遇上什么摆不平的麻烦,你用传讯符联系我,我一收到信,保管第一时间赶过来。”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沓现金,码得整整齐齐,连边角都捋得平平整整,没等我反应就塞进我手里,“这是一万块,你先拿着零花。剩下的那些,我暂时替你存着,等回来再一分不少地给你。

我捏着手里的钱,指尖触到纸币边缘粗糙的纹路,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掌心微热。故意挑了挑眉,斜睨着他打趣:“你这又是塞钱又是代管的,架势摆得这么足,该不会是想趁机把剩下的钱独吞了吧?”

玄青一听这话,脸“腾”地红了,像是被火燎了似的,连忙摆着双手辩解,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半个调:“我真没这意思!你可别冤枉好人!”他急得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抬手胡乱抹了一把,“我玄青虽说出身阴山派,可这点信誉还是有的!说给你存着就一定给你存着,半分都不会少!”那模样,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得直转圈。

“行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被他这急模样逗笑了,朝他挥了挥手,“路上当心些,处理完事儿就早点来找我。”

他这才松了口气,胸口起伏着,重重点了点头,眼里像是落了满地星子,亮得惊人:“青玄,你放心,我肯定尽快回来找你!”说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走廊里传来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到尽头拐了个弯,很快就没了踪迹。

到了晚上,白狐狸的身影总在脑子里打转,挥之不去。她临走时落在我额头上的轻吻,留在纸条上那娟秀又带着温度的字迹,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半天烧饼,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换了身干净的道袍,打算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吹吹夜风,能让这乱糟糟的脑子清醒点。

走在街上,晚风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卷着路边桂花树的甜香,吹得道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远远看见街角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光晕透过玻璃罩子在地上铺成一片,映出“霄哥烤肉串”五个红漆字,在夜色里透着股实在的烟火气。

我掀开门帘走进去,店里立刻飘来炭火与烤肉混合的香气,冲正在炭炉前忙碌的老板喊:“老板,来二十串羊肉串、十串牛肉串,多放辣,再来一瓶高度白酒。”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围裙上沾着些油星子,应了声“好嘞”,手上的铁签子没停。肉串在炭火上滋滋冒油,肥瘦相间的羊肉被烤得焦香,油脂滴在炭上,腾起一阵阵带着肉香的白烟,裹着孜然和辣椒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没一会儿,烤得焦红的肉串就用盘子端了上来,还冒着热气,我抓起一串塞进嘴里,羊肉的鲜嫩混着炭火的焦香在舌尖炸开,又猛灌了一大口白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在食道里烧出一路暖意。

不知喝了多少,眼前的桌子渐渐有些发花,空酒瓶在桌角堆了好几个,瓶身上的标签都被酒液泡得发皱。老板在旁边擦着桌子,看了我半天,终于忍不住放下抹布,凑过来说:“年轻人,别喝了。

我看你这模样,八成是遇上感情事了吧?”他叹了口气,“就算是分手,也犯不着这么跟自己较劲啊,身体是自己的,糟践坏了可咋整。”看来这霄哥在这条街上开了不少年店,见多了我这种借酒消愁的人,说话倒挺实在。

“不用你管。”我头也没抬,抓起桌上的酒瓶又往杯子里倒,酒液晃出些来,溅在道袍的袖口上,深色的酒渍晕开,我也没在意。

这时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几张桌子都坐满了,说笑声、碰杯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邻桌几个纹着花臂的小混混早就注意到我了,一个个穿得花里胡哨,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屑,还夹杂着几分看热闹的嘲讽,交头接耳地嘀咕着,时不时朝我这边瞥一眼,嘴角撇着坏笑。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家伙突然朝门外喊了一声:“大哥,你快进来瞅瞅!这儿有个穿道袍的在借酒消愁呢,看着挺有意思!”

话音刚落,一个高约一米七、皮肤黝黑的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着也就十六岁左右,身形还带着点未长开的单薄,肩膀窄窄的,却故意板着脸装成熟,眉头皱得紧紧的,胳膊上还搂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女生。

那女生头发染成了紫色,脸上浓妆艳抹,胳膊上纹着朵劣质的玫瑰,眼线画得又粗又黑,像熊猫似的。我瞥了那女生一眼,心里暗叹:看这年纪,怕是家里没人好好管教,早早辍学混了社会,才跟这些小混混搅到了一起,大好的年纪,就这么耗着,真是可惜了。

想到这儿,我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说不清是在笑这误入歧途的女生,还是在笑此刻同样浑浑噩噩、借酒浇愁的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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