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23）

他转身拂袖而去，背影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与狼狈。​

顾清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知道方才的话有些失礼，可若是不把话说清楚，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定国公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做得好，这皇家的浑水，咱们不蹚。”​

“要是在外面，我早就拿麻袋套头，打他一顿了。”

定国公被女儿这话逗得 “噗嗤” 笑出声，捋着胡须上下打量她，“你这丫头，不过你要是真动了手，爹倒是能帮你把麻袋的线脚缝得再结实些。”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顾清绾纤细的手腕上，语气添了几分认真，“虽说这些年没怎么动过武，但底子总还在的。真要遇上什么事，自保总归是够的。”​

顾清绾在定国公退出朝堂之后，她后来的心思也就渐渐全放在医书上，武功也就搁下了，平日里藏得极好，府里除了定国公，竟没几个人知道她会武。

“爹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

定国公往嘴里丢了颗蜜饯，含糊不清道：“皇家的水深着呢。”​

顾清绾心里一凛，她便明白父亲这话里的深意，而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女儿明白。”

“来宫里，去给太后请个安吧。”

“是。”

顾清绾跟着引路的宫女穿过抄手游廊，廊下的红梅开得正盛，冷香浸得衣袖都染了几分清冽。

太后的寝宫总带着股淡淡的檀香，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她刚迈过门槛，就见太后斜倚在铺着貂裘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安。” 顾清绾屈膝行礼时，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太后抬眼瞧着她，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意，“快起来，你可好久没进宫看哀家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锦凳，“过来让哀家瞧瞧。”​

顾清绾依言走到软榻边坐下，刚要开口，就被太后拉住了手，“方才在宴席上，燕彻那孩子是不是为难你了？”​

“殿下只是与臣女说了几句话，并未为难。”​

太后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了然，“那孩子打小就喜欢你，当年你与燕迟的婚事定下时，他还跑到哀家这里闹了半宿。”​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童言童语不当真的。”

“对了，前几日新得新茶，让他们沏来给你尝尝。”​

茶盏刚端上来，就见内侍匆匆进来禀报：“太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顾清绾握着茶盏的手指猛地收紧，阴魂不散。

而太后慢悠悠道：“让他进来吧。”​

燕彻走进暖阁时，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瞧见顾清绾坐在太后身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随即躬身行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呷了口茶，“起来吧，你不在前殿怎么来哀家这儿了，有什么事？”​

燕彻直起身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顾清绾，才对太后道：“前殿的宴席太过喧闹，孙儿想着皇祖母这儿清静，特来陪您说说话。”

他顺手拿起案上的蜜饯盒，往嘴里丢了颗金橘脯，“方才孙儿对绾儿说话有些唐突，正好来向她赔个不是。”

顾清绾起身行了礼，“殿下言重了。”

言罢，她又转身向太后行了行礼，“太后，夜深了，臣女就不叨扰您休息了，改日臣女再来向您请安。”

“好，那你可记得要经常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是，臣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