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24）

出了太后的寝殿之后，走在回廊的顾清绾舒了一口长气，燕彻跟那狗皮膏药一般，在她走后没多久也跟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绾儿，你就这般避我如蛇蝎？”燕彻的声音比廊外的寒风更冷。

“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不胜乏累，想早些回府罢了。”

廊下的宫灯被夜风吹得摇晃，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长忽短，倒像是她此刻按捺不住的烦躁。

燕彻却像是没听见，往前又凑了半步，“你就非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殿下是未来的君王，当知礼字重千钧，何必让臣女为难，也让自己失了体面？”言毕，顾清绾微微屈膝行了个半礼，转身就走。

走到宫门口时，定国公早已等在马车旁，见她过来，忙掀开帘子，“可算出来了，再等会儿宫门都要落锁了。”​

她钻进车厢，刚坐稳就长长舒了口气，像是要把满肚子的浊气都吐出来。

定国公看着她那拧着的眉头，递过一杯热茶，“太子又缠你了？”​

顾清绾接过茶盏，“爹，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下次要有这样的场合，您就直接说我抱恙在身就好。”​

定国公笑了笑，眼底却藏着几分凝重，“太子心思太重，不过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定国公府都是你的后盾。”​

“爹，您放心，我可以护好我自己，也能护着咱们国公府。”​

马车渐渐驶离皇城，将满宫的灯火与喧嚣都抛在了身后。

顾清绾抿了口茶，道：“爹，太子这般执着，多半是为了我们家的虎符。”

定国公手指在膝盖上轻轻叩着，车窗外的马蹄声笃笃作响，“虎符是太祖皇帝亲赐，握着二十万铁骑的兵权。太子想坐稳储君之位，手里没点实打实的兵权怎么行？”​

顾清绾握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温热的水汽氤氲在她眼下，“可虎符向来是定国公府世代拥有，哪有轻易交出去的道理？他这般急功近利，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引火烧身？” 定国公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沧桑，“他如今最怕的就是睿王府跟定国公府成亲家，陛下忌惮睿王，同样忌惮我们，你可明白了？”​

车帘被夜风掀起一角，灌入的寒气让顾清绾打了个激灵。​

“这虎符是烫手山芋，也是护身符。太子想要，自然有人不想让他得去，咱们能做的就是守住本心，谁也不偏帮，谁也不得罪。”​

顾清绾沉默着点头，将杯中冷了的茶一饮而尽，沉声道：“爹，有件事我想不通，既然陛下忌惮我们跟睿王府，为何不阻止我们两家的婚事？”

定国公指尖的叩击骤然停住，车厢里的空气仿佛都跟着凝滞了一瞬。他抬眼看向女儿，添了几分沉肃，“绾儿，你只要记住，动用虎符，必须师出有名。”

“女儿记住了。”

这一刻，顾清绾不知道她跟燕迟的婚事对定国公府来讲，到底是福还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