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17)

这些日子以来的试探与靠近,难道在她眼中,真的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过场?

风拂过花园,吹落几片修剪下来的花瓣,落在他的群青锦袍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如此,便…… 保重。”

直到那抹群青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顾清绾才缓缓坐到石凳上,将脸埋在冰凉的石桌上,心口像是堵着团湿棉絮,闷得发慌。​

“郡主,您没事吧?” 青禾小心翼翼地递过一杯茶。​

顾清绾摇了摇头,接过茶杯却没喝,只是望着水面倒映出的自己,眼神茫然。

她到底在怕什么?是怕这一别便是经年,还是怕捅破那层窗户纸后,连如今这点平静都维持不住?​

晚饭时,她食不知味地扒着碗里的饭,目光频频落在父亲身上。

定国公现在看似老顽童一般,年轻时那是何等精明,他早已将女儿的异样尽收眼底,却只装作没看见,慢悠悠地用着膳。​

直到定国公用膳完毕放下手中的玉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才缓缓问道:“燕迟要走了,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咯?”​

顾清绾没有搭话,而是毫无波澜的轻抿了口茶。

定国公偷偷瞄了眼她,声音里添了几分郑重,“当年你娘走的时候,攥着我的手说,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在城门口追上了要去打仗的我。这有些心意啊,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咯。”

见顾清绾依旧没反应,于是又道:“行吧,不嫁就不嫁,爹啊明日就进宫,用我的虎符换我闺女的自由。”

顾清绾手中的茶盏猛地一晃,碧色茶汤溅在素白的手背上,她抬头撞进父亲那双含笑的眼睛里,那眼神里藏着了然,藏着促狭。

“爹,陛下就是因为我们家的虎符才有所忌惮。”她霍然起身,裙裾扫过凳脚,发出急促的声响,“我去趟回春堂,晚点回来。”

“没事,不回来也没关系,爹懂的。”

“爹,您胡说什么啊,我先走了,你早点睡,都多大岁数了,还整夜看话本子,为老不尊。”

定国公看着女儿几乎是跑着冲出正厅的背影,眉开眼笑的冲青禾扬了扬下巴,“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郡主的披风拿来,夜里凉。”​

等青禾捧着披风出来时,马车已经离开了。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清绾掀开车帘,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冲动是对是错,只知道如果今晚不去,她可能真会后悔一辈子。​

睿王府的大门紧闭着,门前的两盏灯笼在夜风中摇曳。顾清绾深吸一口气,上前叩响了门环。​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劳烦通报一声,定国公府顾清绾求见睿王世子。”​

门房显然有些惊讶,急忙打开大门将她迎了进来。​

廊下的风卷着夜露掠过衣袂,顾清绾的手心沁出薄汗,望着前方书房透出的暖黄灯火,脚步竟有些发沉。

门房引着她转过月洞门时,正撞见燕迟从阶上下来,玄色常服外松松系着墨色披帛。

他看见她的瞬间,周身的冷意像是被夜风揉碎了,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眼中满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顾清绾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鼓起勇气说道:“燕迟,我有话想对你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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