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11）

月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忍不住低声问道：“你今日是不是已经看出我就是那夜街上的人？”​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谁家小郎君长得那么好看，反正我是没见过。”​

顾清绾的耳根在月光下泛出薄红，别过脸，发梢扫过他的唇角，“世子还是操心账册吧。”

燕迟低笑出声，拽着她往暗影里钻，两人穿过窄巷，犬吠声从远处巷口传来，倒衬得身边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现在宵禁，怎么才能出这城门？”

顾清绾挑了下眉，“看我的。”

她带着燕迟穿街过巷，避开巡夜卫兵的火把，专挑墙根下的暗影走，不多时便到了南城根下。​

巍峨的城墙在夜色里像头沉默的巨兽，两名守卫抱着长矛倚在门侧打盹。

“寻常守卫认的是腰牌，可这南城守将赵校尉，当年受过我师父的恩惠。” 顾清绾从药囊里摸出一枚系着红绳的铜板，“师父在世时，曾救过他母亲，便给了这信物，说若遇难处可凭此求见。”​

燕迟挑眉，“你倒是什么都备着。”​

“行医之人，总免不了深夜出诊，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她将铜板塞进燕迟手里，“你去敲门，就说故人求见，他若问起事由，就说城西张屠户家娘子难产，急需出城取一味救命药材。”​

燕迟接过铜板，对着月光瞧了瞧，忽然低头凑近，“这有什么特别的？”​

顾清绾伸手指了指背面的字，“看出来了吗？刻了个赵字。”

“那为何要我去？”

“你是男子，深夜叩门不易引人怀疑，再说你这身气度，扮成大夫的助手也像模像样。”​

燕迟低笑一声，转身走向城门。他叩门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惊醒守卫又不至于太过张扬。​

“谁啊？宵禁了不知道吗？” 守卫骂骂咧咧地起身，火把猛地凑近，照亮燕迟清隽的面容。​

“劳烦通报赵校尉，故人求见。” 燕迟将铜钱递过去，“城西张屠户家娘子难产，需出城取一味救命药材，还请通融。”​

守卫接过铜钱，借着月光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燕迟几眼，迟疑道：“赵校尉已经睡下了，这……”​

“人命关天，还请小哥通融。” 顾清绾适时从暗影里走出，脸上带着焦急之色，“我是回春堂的大夫，张娘子情况危急，再耽误下去怕是一尸两命啊。”​

她声音清亮，带着几分急切，倒真有几分医者的仁心。

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你们等着，我去通报校尉。”​

不多时，一个身着校尉服饰的中年男子跟着守卫走来，手里攥着那枚铜钱看向燕迟跟顾清绾，“你们是？”​

“家师与赵校尉有旧，今日特来求校尉行个方便。” 顾清绾语气恭敬，却不失气度。​

赵校尉沉吟片刻，“当年若不是神医相救，我母亲早已不在人世。这城门按律是不能开的，但……” 他顿了顿，对身边的守卫道，“开侧门，让他们出去。记住，一个时辰内必须回来，否则我也担待不起。”​

“多谢校尉。” 顾清绾连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