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9）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玄色身影闪进来，顾清绾刚要摸出靴筒里的短匕，就见那人转身，月光恰好落在他侧脸 ，竟是燕迟。​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她，与那日他回城前一夜偷摸进城时见到的那个小郎君装扮一样，他眉峰微挑，“郡主深夜至此，倒是巧。”​

顾清绾嘴角微微上扬，果然白日里时认出她来了，她从药柜后走出，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利落，“世子不也一样？莫非也来寻药？”​

屋内烛光再次亮起。

燕迟目光扫过敞开的药柜，“听闻户部侍郎的公子前几日在醉春坊伤人，本世子来查些东西。”​

顾清绾心头一动，“世子是怀疑那毒与他有关？”​

“苏绾绾的伤是他所致，但毒未必，牵机引产自南疆，京中罕见，若有人私藏，必不简单。”​

他忽然转身逼近一步，两人之间只隔半臂，他身上的雪松气混着药香漫过来，“郡主似乎对这毒格外上心。”​

“医者见毒岂能坐视？” 顾清绾后退半步，避开他的目光，“倒是世子，刚回京就管起这等琐事。”​

燕迟低笑，“琐事？若这毒牵扯到边关军需，就不是琐事了。去年有批运往边关的药材被调换，其中就少了解牵机引的解毒散。”​

顾清绾猛地抬头，“你是说……”​

“苏绾绾中的毒，或许与边关的贪腐案有关。” 燕迟眸色沉了沉，“我之所以回来，就是为查清此事。”​

顾清绾望着燕迟深邃的眼，忽然明白他并非只是来履行婚约的，那些关于他边关的传说，或许远比传闻更复杂。​

“我知道该查哪里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燕迟拉住手腕。

他的指尖温热，触到她腕间的沉香木珠子，力道不自觉放轻。​

“夜里危险，我陪你去。”​

顾清绾想挣开，却见他眼底的坚持，终究只是道：“从后门走。”​

两人一前一后穿出回春堂，顾清绾脚步轻快，燕迟跟在她身后，“你要去哪里？”​

“教坊司的名册房。”

教坊司的朱漆大门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檐下的红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

顾清绾对身旁的燕迟轻声道：“此处守卫虽看似松散，实则暗哨不少。”

燕迟颔首，目光扫过墙头上的瓦片，“东侧那棵老槐树倒是个好去处。”​

两人绕到东侧墙下，老槐树的虬枝探过墙头，繁茂的叶片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得罪了。”话音未落，燕迟搂过顾清绾的腰肢，脚点地带着她越过墙头。

落地时，顾清绾不小心踩到一片枯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燕迟迅速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廊柱后。巡逻的卫兵提着灯笼走过，火光在他们脚边晃了晃，两人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

“多谢。” 顾清绾低声道，脸颊因刚才的靠近微微发烫。

燕迟挑眉，“举手之劳。”​

名册房在教坊司后院，门口挂着一把黄铜大锁。顾清绾从药囊里摸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三两下便将锁打开。

燕迟看着她利索开锁的本事有些怔住，“这你也会？”

“跟街上的锁匠学的，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