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下的侧影
除夕夜，城中处处张灯结彩，爆竹声不绝于耳。顾知行刚结束济世堂的岁末事务，便接到苏宅管家的电话。
“顾医生，实在抱歉打扰您...”管家的声音带着些许焦急，“少爷被外面的爆竹声惊扰，心绪不宁，有些不适...”
顾知行立即起身：“我这就过去。”
驾车前往苏宅的路上，夜空不时被烟花照亮。顾知行心中记挂着那个畏寒又畏喧的人，不由加快了车速。
抵达苏宅时，管家早已候在门前：“顾医生，少爷在书房，说是头疼得厉害。”
顾知行快步走向书房，推开门，只见苏清让蜷在窗边的软榻上，双手捂着耳朵，脸色苍白。窗外，又一朵烟花炸响，他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苏少爷。”顾知行轻声唤道。
苏清让抬起头，眼中带着难得一见的脆弱：“顾医生...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不适，来看看。”顾知行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是爆竹声惊扰了吗？”
苏清让轻轻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每年除夕都这样...吵得人头昏脑涨。”
顾知行心中微软。他能想象，对于喜好安静的苏清让来说，这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是何等的折磨。
“让我看看。”他轻声说着，指尖轻轻按上苏清让的太阳穴，“可是这里疼？”
苏清让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这个举动，却没有回避：“嗯...一阵阵的抽痛。”
顾知行手法专业地为他按摩着穴位，力道轻柔而精准。他的指尖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渐渐驱散了那份不适。
“好些了吗？”片刻后，他温声问道。
苏清让轻轻“嗯”了一声，紧绷的神情放松了许多：“多谢顾医生...总是麻烦你。”
“医者本分。”顾知行微微一笑，目光扫过窗外又一朵绽放的烟花，“其实...若是换个角度看，烟花也很美。”
苏清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夜空中，绚丽的烟花不断绽放，将夜幕点缀得如同锦绣。
“小时候...其实很喜欢看烟花。”苏清让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只是后来病了，母亲总怕我受凉，从不让我出去看。”
这话说得轻，却让顾知行心中泛起细密的疼。他沉默片刻，忽然起身：“稍等片刻。”
不多时，他取来一件厚实的大氅：“若是苏少爷不介意，我们可以去廊下看烟花。那里视野好，也不会太冷。”
苏清让微微一怔，眼中闪过犹豫，但看着顾知行温和的目光，最终还是轻轻颔首：“好。”
顾知行仔细为他系好大氅，又取来暖手炉放在他手中，这才引着他走向廊下。
廊下的视野果然极好，既能欣赏烟花，又不会受寒。夜空中，烟花不断绽放，绚丽夺目。苏清让仰头望着，眼中倒映着五彩的光芒，整个人仿佛被点亮了一般。
“真美...”他轻声赞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又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庭院。顾知行转眸看向身旁的人，发现烟花下的苏清让格外好看。绚烂的光芒映照着他精致的侧脸，那双总是过于平静的眸子里，此刻闪着孩子般的光彩。
“是啊，很美。”顾知行轻声道，目光却未曾离开那张侧脸。
苏清让似乎察觉到了注视，转回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又一朵烟花绽放，将两人笼罩在绚烂的光晕中。
“顾医生...”苏清让轻声开口，声音几乎被爆竹声淹没，“谢谢你...让我能看到这样的美景。”
顾知行微微一笑：“能陪苏少爷赏烟花，是我的荣幸。”
夜风拂过，带来些许凉意。苏清让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顾知行便自然地站近了些，为他挡住风寒。
这个举动做得极其自然，仿佛理应如此。苏清让微微一怔，耳根泛起淡淡的粉色，却没有移开。
烟花依旧在夜空中绽放，爆竹声不绝于耳。但在这一方廊下，却仿佛与喧嚣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只剩下两人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静谧与温暖。
“小时候总想着，若是能有人陪着看烟花，该多好。”苏清让忽然轻声道，目光依旧望着夜空，“没想到...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了。”
这话说得轻，却重重地落在顾知行心上。他注视着那张被烟花照亮的侧脸，温声道：“日后每年除夕，若是苏少爷愿意，我都可以陪您看烟花。”
苏清让转眸看他，眼中闪着微光：“真的吗？”
“自然。”顾知行语气坚定，“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苏清让接了下句，唇角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这个笑容比夜空中的烟花还要绚烂，让顾知行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知道，有些承诺一旦许下，就是一生一世。
烟花渐渐稀疏，夜空重归宁静。苏清让似乎有些累了，轻轻靠在廊柱上。
“回去吧，”顾知行温声道，“夜深露重，莫要着凉。”
苏清让轻轻颔首，眼中带着不舍：“真想再多看一会儿...”
“来年还有。”顾知行微笑，“烟花年年都会有。”
回到屋内，顾知行仔细为苏清让诊脉，确认没有受凉，这才放下心来。他又配了一副安神的方子，叮嘱管家即刻煎服。
“今日...很开心。”苏清让轻声道，眼中还带着烟花留下的光彩，“多谢顾医生。”
“我的荣幸。”顾知行温声道。
告辞时，苏清让送他到廊下。夜空已经恢复了宁静，只有零星几处还有烟花绽放。
“顾医生...”苏清让轻声唤道，“新年快乐。”
顾知行转回身，望着那双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眸：“新年快乐。愿苏少爷新的一年平安喜乐，身体康健。”
回程的路上，夜空偶尔还有烟花绽放。顾知行的心情却异常宁静，仿佛那些绚烂的光芒都落入了心底。
他知道，这个除夕夜，不仅让苏清让实现了看烟花的愿望，更让两人之间那份悄然滋长的情愫，如同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绚烂而美好。
而那个共赏烟花的承诺，将会成为漫长岁月里最温暖的约定。
车至济世堂，小师弟迎上来，好奇地问：“师兄这么晚还出诊？是苏少爷不适吗？”
顾知行微微一笑：“只是去陪他看了会儿烟花。”
小师弟夸张地挑眉：“师兄对苏少爷可真上心！除夕夜还特意去陪看烟花...”
顾知行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多事。”
但唇角扬起的弧度，却泄露了真实的心情。
有些时刻，既然已经美好，就让它永远珍藏吧。
而那烟花下的侧影，将会成为这个新年最绚丽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