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赏庭院初雪
腊月将至，天气愈发寒冷。这日清晨，顾知行刚踏出济世堂，便觉空中飘着细碎的雪沫。今冬的第一场雪，终于悄然而至。
抵达苏宅时，雪已经下得大了些。管家迎上来，为他拂去肩上的雪花：“顾医生来得正好，少爷一早就盼着下雪呢。”
顾知行微微一怔：“苏少爷喜欢雪？”
管家笑道：“少爷自幼体弱，很少能外出赏雪。每年初雪，只能坐在窗边看看，说是遗憾得很。”
这话让顾知行心中微软。他快步走向小客厅，推开门，只见苏清让正坐在窗边，专注地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那双总是平静的眸子里，此刻闪着孩子般的光彩。
“顾医生，”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难得的兴奋，“下雪了。”
顾知行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温和：“是啊，今冬的第一场雪。”
苏清让轻轻将手贴在玻璃上，仿佛想要触碰窗外的雪花：“小时候最喜欢下雪天，可是母亲总怕我着凉，从不让我出去玩雪。后来...后来也就习惯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顾知行心中泛起细密的疼。他能想象一个病弱的孩子，只能隔着窗户羡慕地看着其他孩子在雪中嬉戏的画面。
“其实...”顾知行忽然开口，“若是穿戴暖和，在廊下赏雪也是无妨的。”
苏清让微微一怔，眼中闪过期待，却又犹豫道：“可是母亲那边...”
“无妨，”顾知行温声道，“我会与苏夫人说明，适当的户外活动对康复有益。”
他起身，自然地取过一旁的大氅为苏清让披上，又仔细系好带子。这个举动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苏清让耳根微红，却没有拒绝，只是轻声道谢。
顾知行又取来暖手炉放在他手中，这才撑起伞，引着他走向廊下。
雪已经下得大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将庭院装点成银装素裹的世界。廊下视野极好，既能欣赏雪景，又不会受寒。
“真美...”苏清让轻声赞叹，眼中闪着难得的光彩。他伸出手，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掌心融化，唇角扬起清浅的弧度。
顾知行静静地看着他，发现雪光下的苏清让格外好看。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映着那双明亮的眼眸，整个人仿佛冰雪雕琢般精致。
“顾医生看什么？”察觉到注视，苏清让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看雪。”顾知行微微一笑，“也看...赏雪的人。”
这话说得含蓄，却让苏清让耳根更红了几分。他低下头，轻声道：“多谢顾医生...让我能这样赏雪。”
“日后每年初雪，都可以这样赏。”顾知行温声道，“只要做好保暖，适当的户外活动对身心都有益。”
苏清让抬眸看他，眼中闪着微光：“顾医生...明年还会陪我赏雪吗？”
这话问得突然，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期待。顾知行心中微软，颔首道：“自然。不仅明年，后年，大后年...只要苏少爷愿意，我都会陪您赏雪。”
这个承诺说得明确，超越了医者的范畴。苏清让微微一怔，眼中泛起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那就...说定了。”他轻声道。
雪越下越大，在庭院中积了薄薄一层。偶尔有雪花被风吹进廊下，落在两人衣襟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顾知行注意到苏清让虽然裹得严实，鼻尖却冻得微微发红，便自然地解下自己的围巾，为他仔细围上。
“顾医生...”苏清让下意识地想推拒。
“无妨，我不冷。”顾知行温和地打断，“病后体虚，最易受寒，还是小心些好。”
围巾上还带着顾知行的体温和淡淡的药香，苏清让微微一怔，最终轻轻颔首：“多谢。”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廊下，静静欣赏着雪景。空气中弥漫着雪的清冷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许久，苏清让轻声道：“以前总觉得冬天漫长难熬，现在却觉得...似乎也不错。”
顾知行转眸看他：“为何？”
“因为...”苏清让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有了期待。”
这话说得含蓄，其中的意味却不容错辨。顾知行心中微动，温声道：“是啊，冬天有了雪，有了...值得期待的人和事。”
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清让似乎有些累了，轻轻靠在廊柱上。
“回去吧，”顾知行温声道，“赏久了怕着凉。”
苏清让轻轻颔首，眼中带着不舍：“真想再多看一会儿...”
“来日方长。”顾知行微笑，“雪还会再下的。”
回到屋内，顾知行仔细为苏清让诊脉，确认没有受寒，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很开心。”苏清让轻声道，眼中还带着赏雪后的兴奋，“多谢顾医生。”
“我的荣幸。”顾知行温声道。
又坐了片刻，顾知行起身告辞。苏清让送他到廊下，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路上小心。”苏清让轻声叮嘱。
顾知行颔首，目光落在对方被雪光映照的容颜上，心中一片柔软。
回程的路上，雪后的阳光格外明媚。顾知行的心情如同这银装素裹的世界，清明而宁静。
他知道，这场初雪，不仅让苏清让实现了赏雪的愿望，更让两人之间那份悄然滋长的情愫，如同雪地下的新芽，静待春暖花开。
而那个共赏初雪的约定，将会成为漫长冬日里最温暖的期待。
车至济世堂，小师弟迎上来，惊讶地看着师兄肩上的雪花：“师兄今日去赏雪了？”
顾知行微微一笑：“陪苏少爷在廊下看了会儿雪。”
小师弟夸张地挑眉：“师兄对苏少爷可真上心！这么大的雪还特意陪赏雪...”
顾知行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多事。”
但唇角扬起的弧度，却泄露了真实的心情。
有些时光，既然已经美好，就让它永远珍藏吧。
而那场共赏的初雪，将会成为这个冬天最纯净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