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
领头的蝙蝠翼伪天使率先扑上来,爪尖直刺分身的咽喉,另一只白羽伪天使则举矛横扫,矛尖的黏液在空中拉出细长的丝。
七星剑分身只是侧身避开,手腕翻转间,剑身划出一道银弧,“唰”的一声,蝙蝠翼伪天使的一只膜翼就被齐根斩断。
断翼落地时,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里,剩下的伪天使却没有退缩,反而更疯狂地扑上来,骨爪、长矛交织成密不透风的攻势,黑油与黏液在半空织成一张恶心的网。
“快跟我走!”攥着林清砚脚踝的男人突然压低声音,拽着他往树林深处跑。
老妇人抱着布包跟在后面,怀里的孩子吓得不敢哭,只敢死死揪住妇人的衣襟。
另外两个年轻些的男人断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战场——七星剑分身正挥剑劈开黏液网,剑气扫过的地方,伪天使的羽毛和骨片碎成渣,可更多的伪天使还在从树林外围涌来,像无穷无尽的黑虫。
他们钻进一处被藤蔓遮掩的洞口,洞口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藤蔓上的细刺刮得林清砚胳膊生疼。
男人在前边开路,用手里的断刀拨开藤蔓,林清砚跟在后面,能感觉到石壁的温度越来越高,呼吸里渐渐有了硫磺的味道。
往下爬了约莫丈余,脚下终于踩到坚实的地面,落地时还差点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
刚站稳,一股滚烫的热浪就迎面扑来,逼得林清砚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在石壁上,烫得他瞬间弹开。
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怔住,这里根本不是闭塞的小洞,而是一条宽约两丈的地下通道,通道尽头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像是有巨大的机器在运转。
跟着男人往里走,热浪越来越烈,空气里的硫磺味混着金属熔化的灼热气息,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转过一道弯后,视野突然开阔,一条赤红的岩浆河横亘在身前,河面上翻涌着浓稠的岩浆,颜色从浅红到暗红层层递进,巨大的气泡在岩浆里翻滚,破裂时溅起半尺高的火星,落在岸边的石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很快又熄灭了。
岩浆河岸边架着几座巨大的铜制齿轮,齿轮直径足有丈余,表面爬满暗绿色的锈迹,齿牙间还卡着些黑色的碎屑。
齿轮与岩浆河中的铁质转轮相连,转轮一半浸在岩浆里,被热力驱动着缓缓转动,每转一圈都发出“嘎吱、嘎吱”的钝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齿轮旁并排立着四座熔炉,熔炉里的火焰窜得老高,颜色是刺眼的橙红色,把炉壁烤得泛着暗红的光。
几个衣衫破旧的工匠正围着熔炉忙碌,他们上身赤膊,皮肤被烤得通红,汗珠从额头滚下来,刚落到肩膀就被蒸发,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有个工匠正用长柄铁勺舀起通红的铜水,铜水在勺里泛着流动的光泽,顺着勺沿往下滴,落在地上时就凝固成小铜珠。
铜水被倒进旁边的石质模具里,模具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个模具里都能看到钱币的纹路,冷却后的钱币被另一个工匠用铁钳夹出来,堆在旁边的木筐里,那些金币泛着暗沉的光,边缘还沾着岩浆留下的黑痕,沉甸甸的压得木筐微微变形。
“这是城堡的铸币厂。”之前拽着林清砚的男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在黑灰上划出两道白痕,声音带着长时间劳作的疲惫,“殖民者当年建的,专门引了地火脉过来,靠岩浆的热力推动齿轮和转轮,天天都在铸金币银币。我们都是这里的工匠,地震那天机器突然停了,到处都是怪东西,我们就跟着几个老匠人逃到地道里,躲了好几天,今天才敢出来找吃的,没想到能碰到你。”他指了指木筐里的钱币,“这些钱铸出来就没运出去过,现在也没人管了。”
林清砚还没来得及细问,洞口突然传来伪天使尖锐的嘶鸣,声音里带着不耐烦的焦躁。
几个工匠瞬间僵住,老妇人赶紧捂住怀里孩子的嘴,孩子吓得眼睛通红,却不敢哭出声。没过多久,三只伪天使挤了进来,最前面的正是那只白羽伪天使,它刚踏入通道就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白羽边缘开始卷曲,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骨爪踩在滚烫的石地上,很快就冒出一缕黑烟,空气中多了股烧焦的臭味。
另一只蝙蝠翼伪天使试图往前冲,刚靠近岩浆河,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掀得踉跄着后退,爪尖滴下的黏液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烤干,只留下一块黑印。
领头的白羽伪天使似乎还想坚持,举着长矛往岩浆河方向探了探,矛尖刚碰到热浪,就开始融化,滴下几滴银水。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终于还是转身,带着另外两只伪天使狼狈地退了出去,翅膀扇动的风里,还夹杂着羽毛烧焦的味道。
可平静只持续了片刻。
上方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比之前任何一次震动都要强烈,整座地下铸币厂都在隆隆作响,洞顶的石屑簌簌落下,有的小石子还砸在工匠的肩上,疼得人龇牙咧嘴。
岩浆河的翻涌变得剧烈,原本半尺高的火星溅得有三尺多高,落在岸边的石地上,烫出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有的还溅到了熔炉旁的木柴堆上,燃起一小簇火苗,被一个工匠赶紧用脚踩灭。
铜制齿轮的转动声越来越刺耳,“嘎吱”声里还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尖响,齿轮上的锈迹簌簌往下掉,像是随时都会断裂。
百姓们吓得蜷缩在一起,老妇人把孩子护在怀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有个年轻工匠想往通道深处跑,刚跑两步就被震动晃得摔倒在地,磕破了膝盖,鲜血很快就渗了出来。
林清砚扶着滚烫的石壁,能清晰感觉到震动从头顶传来,像是有两尊巨大的巨兽在上方激烈厮杀,每一次碰撞都让整个地下世界跟着颤抖。
他抬头望向洞顶,石缝中隐约能看到红光与银光交织,红光像是黑暗神的力量,泛着不祥的幽光;银光则是沈燎的神力,锐利得能刺破黑暗,两种光芒碰撞的地方,石缝还在不断扩大。
“上面的打斗更厉害了。”之前拽着林清砚的男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声音里满是绝望,“地火脉好像被惊动了,你看岩浆越来越旺,再这样下去,齿轮会断的,熔炉也会炸,我们都会被烧死在这里。”
林清砚攥紧拳头,掌心被石壁烫得发疼,却没心思在意。
他看向岩浆河对岸——那里隐约能看到另一条通道的入口,被几块巨大的石头挡住,通道口似乎有微弱的光透出来。
心口的守护印记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可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留在原地,可能会被岩浆吞没;往对岸通道走,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出去找沈燎,又怕遇到伪天使。
震动还在持续,洞顶的石屑落得更急了,有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旁边的木筐上,钱币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在轰鸣中显得格外渺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