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顾虑的追杀

岩浆河的热浪裹着硫磺味钻进衣领时,林清砚指节攥得发白,口袋里半截断刀的铁柄硌得掌心生疼。

那是工匠偷偷塞给他的,铁刃上还沾着铸币时残留的铜锈,刃口磨得不算锋利,却成了此刻唯一能给人底气的东西。

他望着岩浆河上游隐约可见的石阶,石阶嵌在岩壁里,被岩浆熏得泛着暗红的光,像一条通往炼狱顶端的窄路。

深吸一口气,灼热的空气呛得他喉咙发疼,弯腰踏上岸边的黑色岩石时,鞋底与滚烫石面接触的,传来细微的“滋啦”声,很快就被岩浆冒泡的“咕嘟”声彻底盖过。

刚走没三步,岩浆河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

不是气泡破裂的动荡,是某种活物在水下搅动的波纹,橘红色的岩浆里,无数芝麻大小的光点正快速上浮。

林清砚心里一紧,赶紧趴在一块凸起的黑岩石后,屏住呼吸。

前几天躲在地牢时,老王说过火蛭虫能钻进人的毛孔里,遇血就会炸开,很快就能烧穿皮肉。

光点越升越高,很快化作无数扇动着橘红色翅膀的小虫,密密麻麻的,像一团流动的火焰,顺着河岸往他这边飞。

虫群掠过岩石顶时,翅膀扇动的热浪烤得他头皮发麻,鬓角的头发都微微卷曲,他死死盯着虫群的动向,直到它们像潮水般消失在通道深处,才敢慢慢直起身。

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又被热浪迅速烘得半干。

沿河岸继续上行,岩壁上开始出现暗红色的藤蔓。

藤蔓像是从岩石里长出来的,茎秆粗壮,表面爬满细小的黑刺,上面挂着透明的水珠,水珠滴在地上的,就化作一缕青烟,留下一个小黑点。

林清砚屏住呼吸,贴着另一侧的岩壁慢慢挪,指尖刚碰到旁边一块冰凉的石片,身后的藤蔓就“唰”地一下疯长,细长的茎秆带着尖刺,像毒蛇般直扑他的咽喉。

他猛地往后仰,重重摔在岩石上,后腰磕在凸起的石棱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却顾不上揉。

藤蔓的尖刺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血珠刚渗出来,就被周围的热浪烤成了暗红的痂。

他撑着岩石爬起来时,手心全是冷汗,却还是咬着牙往前挪。通道越来越窄,岩浆河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偶尔有火星溅到他的囚衣上,烧出一个个小洞,露出下面结痂的皮肤。

就在他绕过一块巨大的岩浆凝结岩,那岩石表面还泛着余热,摸上去烫手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不是岩浆的灼热,是带着腐臭的阴冷,混着淡淡的、早已变质的胭脂味,像有人把一块冰贴在了他的后颈。

林清砚的身体僵住,连呼吸都忘了。缓缓抬头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红新娘苏砚秋飘在半空中,暗红的嫁衣裙摆垂在岩浆河上方,裙摆边缘绣着的黑牡丹在火光中泛着幽光,花瓣都像是用黑油染过。

她的脸苍白得像浸了水的纸,眼窝深处淌着粘稠的黑油,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在岩浆里,激起细小的水花。指甲长得像三寸长的尖刀,泛着冷光,指尖悬在他头顶,距离不过三尺,能清晰看见指甲缝里残留的黑垢。

“找到你了。”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石板上摩擦,带着刻意放缓的笑意,却让林清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林清砚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就跑,鞋底在滚烫的岩石上打滑,差点摔进岩浆里。

可苏砚秋的速度比他快太多,根本不是活人能比的。

身后传来“呼”的一声黑风,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苏砚秋的指甲已经穿透了单薄的囚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油顺着伤口往里渗,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在皮肉里爬。

剧痛蔓延到四肢百骸的,他看见心口那枚守护印记突然亮起暖融融的微光,视野里的一切开始扭曲。

岩浆河倒转着往回流,火蛭虫群退回岩浆里,血蚀藤缩回岩壁,连后背的伤口都在光影流转中慢慢消失。

再次睁眼时,林清砚还趴在那块黑岩石后,火蛭虫群刚掠过岩石顶,翅膀的热浪还残留在空气里。

他没有丝毫耽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这次特意绕开了刚才遇到血蚀藤的区域,贴着岩浆河对岸的岩壁走。

那里的岩石更黑,像是被岩浆长期熏烤,反而没有藤蔓生长。可刚跑到石阶下方,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胭脂味。

林清砚抬头,看见苏砚秋的身影正飘在石阶顶端,暗红的嫁衣被岩浆的热风吹得猎猎作响,眼窝的黑油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石阶上,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次,你跑不掉了。”她的声音没有起伏,抬手就挥出一道黑风,黑风扫过石阶旁的岩石,岩石碎成齑粉,碎石溅到林清砚的胳膊上,划出几道血痕。

他下意识往旁边躲,却被黑风的余波扫中,整个人摔进岩浆河边的浅滩。

那里的岩石刚凝结不久,表面还带着岩浆的余热,膝盖磕在上面时,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挣扎着爬起来时,苏砚秋已经脚不沾地地朝他走来,步都离他更近一分,黑油在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

情急之下,林清砚抓起地上的断刀,往旁边的岩浆里一插。

铁刃碰到岩浆的,溅起一串火星,苏砚秋下意识眯起眼,动作顿了顿。

就是这片刻的停顿,林清砚转身就往石阶上跑,石阶又陡又窄,级都只够放半只脚,他的手紧紧抓着岩壁上的石缝,指甲被磨得渗血。

可苏砚秋的速度太快了,指甲很快就追上了他的后背,又一次穿透了皮肉。

熟悉的剧痛传来,心口的印记再次亮起,视野又一次陷入扭曲,时间又一次重塑了。

第三次在黑岩石后睁眼时,林清砚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冷静。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耳听着岩浆河的轰鸣,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沈燎与黑金大汉的打斗声。

火蛭虫群飞过头顶时,他没有动,直到虫群彻底消失,才慢慢爬起来,手里紧紧攥着断刀,目光落在旁边的铜制转轮上。

那转轮一半浸在岩浆里,被热力驱动着缓缓转动,表面泛着暗红的光,边缘还卡着些碎石。

他沿着岩壁慢慢挪到石阶旁,躲在转轮后面,听着苏砚秋飘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等她的裙摆刚出现在转轮另一侧时,林清砚猛地发力,推动转轮。

滚烫的铜轮带着火星,朝着苏砚秋撞过去。

她下意识往后退,挥手甩出黑风,黑风撞在转轮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转轮被掀得歪了歪,却也成功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清砚趁机爬上两级石阶,手指抠着石阶边缘的石缝,继续往上爬。

苏砚秋的怒火越来越盛,嫁衣上的黑牡丹纹路开始发光,她猛地扇动裙摆,无数片黑羽从嫁衣里飞出来,片都像锋利的刀片,泛着冷光,朝着林清砚射过来。

他一边往上爬,一边左右躲闪,黑羽擦着他的胳膊、腿边飞过,在岩壁上留下深深的划痕,有的甚至钉进了石阶里,晃了晃才停下。

爬到第十级石阶时,心口的印记突然发烫,真阿兹的时空之力快到极限了,这一次,必须成功。

他故意放慢了爬动的速度,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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