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夫醒见殇虐心骨,仇谋暗伏碎残阳

医院的午后难得透进一丝浅阳,却照不暖病房里的寒凉。梦雨馫的手指在被单下极轻地动了动,像破冰的溪流,细微却坚定——监护仪的心率曲线突然有了明显起伏,原本紧闭的眼皮,在反复颤动后,缓缓睁开了。

“雨馫!”守在床边的上官曦最先察觉,手里的保温桶“咚”地放在床头柜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等了你多久……”

梦雨馫的视线还蒙着层雾,耳边是上官曦哽咽的声音,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消毒水味,可他第一反应却是转动眼球,急切地在病房里搜寻——他要找小闻,找栀安,找他的家人。

当目光落在隔壁病床时,梦雨馫的呼吸猛地滞涩——小闻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和他之前沉睡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再看另一侧的栀安,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眉头死死皱着,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监护仪的声响里,混着他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幼兽在低泣。

“小闻……栀安……”梦雨馫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喉咙里像是卡着碎玻璃,每说一个字都疼得发抖。他想撑起身体,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刚抬起一点,就因无力重重摔回病床,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的光瞬间被绝望淹没。

“你别乱动!”上官曦连忙按住他,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你刚醒,身体还弱,小闻他……他之前醒过一次,又因为太累昏迷了,栀安还在……还在挣扎……”

梦雨馫的手指死死攥着被单,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布料里。他看着两张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妻儿,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他沉睡时,他们受了多少苦?小闻醒了又昏,栀安在梦魇里挣扎,而他这个丈夫、父亲,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沉沦在痛苦里。

“爸……”

微弱的呢喃突然从栀安的病床传来,像断线的风筝,轻得怕碎。梦雨馫猛地转头,看到栀安的眼皮剧烈颤动,手指在空中胡乱抓着,嘴里反复念叨着“爸爸”,脸色却因痛苦愈发苍白。

“栀安!爸爸在!”梦雨馫的声音里满是哽咽的急切,他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想要触碰儿子,却只能隔着两张病床,徒劳地看着栀安在梦魇里挣扎。

栀安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抱着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哭腔:“别过来……苏辰别过来……石头好疼……爸爸救我……文杰哥救我……”

他像是听到了梦雨馫的声音,又像是陷在更深的恐惧里,身体突然失控地翻滚,输液管被扯得晃动,针头险些脱出。文杰刚从外面打水回来,看到这一幕,疯了一样冲过去按住栀安:“栀安别怕!我在!你别乱动,针头要掉了!”

“别碰我!”栀安在半梦半醒间嘶吼,手一挥,狠狠砸在文杰的胸口。文杰踉跄着后退一步,却立刻又扑回去,紧紧抱住栀安颤抖的身体,将脸贴在他的耳边,一遍遍地重复:“是我,文杰哥,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了……”

梦雨馫躺在病床上,看着文杰手臂上未愈的疤痕又添新的红印,看着栀安在文杰怀里依旧挣扎的样子,眼泪无声地淌过脸颊。他多想冲过去,把儿子护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拍着他的背说“别怕”,可他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心疼像潮水般将自己淹没——他的儿子,他放在心尖上疼了十八年的宝贝,如今却在痛苦里挣不出,连父亲的声音都唤不醒他。

护士赶来给栀安注射了镇静剂,他的挣扎渐渐平息,却依旧蹙着眉,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爸爸”“文杰哥”。文杰坐在病床边,轻轻抚平栀安皱起的眉头,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像捂不热的雪。

“对不起……”文杰的声音里满是自责的哽咽,他抬头看向梦雨馫,眼底的红血丝像蜘蛛网般蔓延,“干爹,是我没保护好栀安,让他受了这么多苦,让你和干爸担心了……”

梦雨馫看着文杰眼底的疲惫和手臂上的绷带,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感激,更有同为守护者的无力。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示意文杰过来,用微弱的声音说:“不怪你……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护好他……”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小闻的病床,看着妻子苍白的脸,又看向栀安沉睡的模样,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我们一家人……以前在栀子园多好啊……栀安追着蝴蝶跑,小闻在画架前画画,我给你们煮栀子粥……现在怎么就……怎么就成了这样……”

上官曦站在一旁,听着梦雨馫的话,眼泪掉得更凶。她想起以前在栀子园的日子,阳光、花香、孩子的笑声,那些温暖的画面和眼前的冰冷现实重叠,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都会好的……雨馫你醒了,就是希望,小闻和栀安肯定会醒的,我们一家人肯定能回栀子园的……”

梦雨馫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他知道,这不过是安慰的话——小闻醒了又昏,栀安陷在梦魇里,他自己刚醒却连起身都做不到,所谓的“希望”,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现实的冷风熄灭。

【沉沦·家殇交织的悲与沉】

向天和向念安赶来时,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向天看着醒过来却满眼痛苦的梦雨馫,看着依旧沉睡的小闻和栀安,重重地叹了口气,蹲在梦雨馫床边,声音里满是心疼:“雨馫,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叔叔……”梦雨馫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小闻和栀安……什么时候才能醒……”

向天的喉咙哽了哽,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没人知道。这些年,他们从“等几天”等到“等几个月”,再等到“等几年”,如今连“等”的勇气,都快被反复的失望磨没了。

向念安走到栀安床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眼泪无声地掉在被单上:“栀安,你醒醒好不好?爸爸醒了,他在等你喊他……你以前总说,要画爸爸醒过来的样子,现在爸爸醒了,你怎么不画了……”

文杰站在角落,看着眼前的家人,心里的愧疚像藤蔓般缠绕。他想起栀安小时候笑着喊他“文杰哥”的样子,想起他们一起在栀子园堆泥人的样子,想起栀安为了他吃醋、为了他难过的样子,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扎在他的心上。如果当初他能早点看穿苏辰的阴谋,如果他能不让栀安一个人跑出去,如果他能在苏辰动手前找到栀安……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去给你们买吃的。”文杰的声音沙哑,转身走出病房。走廊的灯光冷白刺眼,他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以为梦雨馫醒了,会是转机,却没想到,只是让他更清晰地看到,这一家人的痛苦,远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沉。

医院附近的废弃仓库里,林诺坐在生锈的机器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医院平面图,眼底满是阴鸷的疯狂。他刚偷偷溜进医院探查过,知道了梦雨馫苏醒的消息,这个消息不仅没让他退缩,反而让他的恨意更盛——梦雨馫醒了又怎么样?他要让这家人,在“希望”的巅峰,摔进更深的地狱!

“梦雨馫醒了,正好。”林诺的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装置——是他从黑市买来的信号干扰器,只要打开,就能屏蔽病房周围的监控和信号,“我之前想对栀安下手,现在看来,让梦雨馫亲眼看着儿子‘消失’,更有意思。”

他手指在平面图上划过,指着栀安病房旁边的杂物间:“明天晚上十点,护工换班,安保去吃饭,我用干扰器屏蔽信号,从杂物间的窗户爬进去,给栀安的营养液里加‘料’——这次不是镇静剂,是能让他心脏骤停的药,让梦雨馫看着他儿子断气,让顾文杰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林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期待:“顾文杰,梦雨馫,你们等着!明天晚上,就是你们的噩梦!我要让你们为之前对我的所有伤害,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野兽,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医院的病房里,梦雨馫还在看着妻儿的病床,眼神里满是未散的疼;上官曦和向念安守在旁边,小声地说着栀子园的往事,试图用回忆温暖这冰冷的现实;文杰提着买好的粥回来,脚步放得极轻,怕惊扰了沉睡的人。

没人知道,黑暗中,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正盯着病房的方向;没人知道,一场针对栀安、针对这家人最后希望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将这刚刚燃起的微光,彻底碾碎在无边的黑暗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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