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温探难掩痕愈深,双重虐缠路无期

盛夏的午后,阳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景念书提着一个竹编篮子走进来,里面装着刚从家里院子里摘的栀子花,还有一罐子手工做的栀子花香囊,淡紫色的纱布包裹着干燥的花瓣,甜香混着他身上的薰衣草味Omega信息素,瞬间驱散了病房里的消毒水味。

“我跟顾景淮说你肯定没时间打理院子,特意摘了些花给你带来,顺便给淼闻做了几个香囊,安神。”景念书把篮子放在床头柜上,拿起一个香囊,轻轻放在向淼闻的枕头边,“薰衣草混着栀子花香,比安眠药温和,晚上能睡得安稳点。”

向淼闻靠在床头,身上盖着薄被,手里攥着一片新鲜的栀子花瓣——是梦雨馫早上从家里带来的,他已经摩挲了一上午,花瓣边缘都有些发皱。看到景念书,他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像被阳光晒化的糖,脆弱却真实:“谢谢……你怎么知道我睡不好?”

“猜的。”景念书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递过一杯温牛奶,“顾景淮以前压力大的时候也总失眠,我就给他做这种香囊,挺管用的。你呀,别总把事情闷在心里,想不起来的不用硬想,难受了就说出来,没人会怪你。”

向淼闻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和景念书认识没多久,却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景念书懂他的敏感,懂他的混乱,懂他那种“想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的恐慌,这种懂得,比任何安慰都管用。

“我……昨天又梦见孩子了。”向淼闻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梦见他很小,裹在白色的小被子里,眼睛像雨馫,鼻子像我……可我一伸手,他就不见了。”

景念书的心脏轻轻一疼,他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像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向淼闻很少主动提起孩子,这次开口,说明他心里的痛苦正在慢慢浮现,既危险,也带着一丝“愿意面对”的微光。

“我总觉得是我的错。”向淼闻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牛奶杯壁上,“如果我当时没有失控,如果我好好保护他,他就不会离开……”

“不是你的错。”景念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里满是共情,“意外就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你看顾景淮,以前总觉得没照顾好我,天天自责,后来我跟他说,两个人在一起,不是要为对方的痛苦负责,是要一起扛过去——你和梦雨馫,也是一样的。”

向淼闻点了点头,靠在床头,闭上眼睛。阳光落在他脸上,像一层薄纱,却暖不透他心里的涩。景念书看着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温暖的安慰像隔靴搔痒,那些刻在骨血里的痛,终究还是要自己一点点熬过去。

傍晚,梦雨馫提着熬好的栀子粥走进病房时,景念书刚走没多久。向淼闻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那个薰衣草香囊,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的平静,看起来比早上好了些。

“粥熬好了,放了冰糖,你尝尝。”梦雨馫把粥盛出来,递到向淼闻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向淼闻乖乖地张开嘴,粥滑进胃里,甜香在舌尖化开,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他刚才听到了病房外的对话,是梦雨馫的父母,他们在劝梦雨馫“放弃”。

“雨馫,”向淼闻的声音很轻,“你爸妈……是不是来了?”

梦雨馫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平静:“嗯,来看看你,放心不下。”

他没有说,父母刚才在走廊里跟他说的那些话——“雨馫,你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他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不是要你无情,可你也要为自己想想,你还年轻,不能一辈子耗在他身上”“他就是个累赘,只会拖累你”。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梦雨馫的心上。他知道父母是为了他好,可“放弃向淼闻”这五个字,他连想都不敢想——向淼闻是他的命,是他撑过五年黑暗的光,哪怕耗一辈子,他也愿意。

“他们是不是……让你放弃我?”向淼闻的眼神里满是受伤,他放下粥碗,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我是不是……真的很拖累你?”

“没有!”梦雨馫连忙打断他,伸手抱住他,声音里满是慌乱,“别听他们胡说!我从来没觉得你拖累我,从来没有!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放弃你?”

向淼闻靠在他怀里,眼泪无声地掉下来。他知道梦雨馫在骗他,也知道父母说的是实话——他醒了这么久,不仅没好起来,还反复失控,让梦雨馫身心俱疲,让所有人都跟着担心,他确实是个累赘。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梦父梦母走了进来。梦母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淼闻醒着啊?我们带了点鸡汤,给你补补身体。”

向淼闻从梦雨馫怀里退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梦父咳嗽了一声,看着梦雨馫,语气严肃:“雨馫,你出来一下,我们有话跟你说。”

梦雨馫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临走前紧紧握了握向淼闻的手,无声地告诉他“别怕”。可向淼闻的心,却像沉进了冰水里——他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会是对他最残忍的审判。

病房外的走廊里,梦父靠在墙上,脸色凝重:“雨馫,我们不是要逼你,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天天守在医院,公司的事顾不上,自己的身体也快垮了,他呢?醒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天天失控,天天让你担心?”

“爸,淼闻他不是故意的。”梦雨馫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的抵抗,“他只是病了,等他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好起来?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梦母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激动,“五年前他躺在这里,你说等他好起来;现在他醒了,还是这个样子,你又说等他好起来——雨馫,你醒醒吧!他好不了了!他只会一辈子拖累你!”

“妈!”梦雨馫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里满是痛苦,“他是我的爱人!不是累赘!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应该的?”梦母的眼泪掉了下来,“那你自己呢?你今年多大了?你为了他,放弃了多少?你看看你,黑眼圈重得像熊猫,头发都白了几根,你还要这样多久?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心疼你啊!”

梦雨馫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疼得无法呼吸。他知道父母是心疼他,可他们的心疼,却像一把刀,狠狠扎在他和向淼闻之间。他想反驳,想告诉他们“我愿意”,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病房里的向淼闻,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他靠在门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板上。父母的话像无数根针,扎进他的心脏——“好不了了”“一辈子拖累”“放弃”,这些词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让他想起了那些失控的瞬间,想起了梦雨馫疲惫的脸,想起了自己像个无底洞,吞噬着所有人的温暖和希望。

“原来……我真的这么糟糕……”向淼闻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他缓缓后退,不小心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栀子花香囊,香囊掉在地上,干燥的花瓣撒了一地,像破碎的希望。

他的记忆突然开始混乱——梦父母的话、孩子的幻影、上官凝的忏悔、五年的黑暗沉眠,所有的痛苦像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他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嘴里发出压抑的嘶吼:“我是累赘……我不该活着……我害死了孩子……我拖累了所有人……”

梦雨馫听到动静,猛地推开父母,冲进病房——看到的是向淼闻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疯狂抽搐,地上撒满了栀子花瓣,牛奶杯摔在一旁,粥洒了一地,一片狼藉。

“淼闻!”梦雨馫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冲过去,想要抱住向淼闻,却被他像烫到一样猛地推开。

向淼闻踉跄着后退,眼神里满是猩红的混乱,嘴里反复喊着“别碰我”“我是累赘”“让我去死”,他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就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划——他觉得,只有自己死了,梦雨馫才能解脱,所有人才能解脱。

“别!淼闻!放下!”梦雨馫疯了一样冲过去,死死抓住他的手,碎瓷片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瞬间渗出,可他顾不上疼,只是拼命夺下碎片,扔在地上,“你别傻!你不是累赘!你是我的命!你死了我怎么办?”

“放开我!”向淼闻用力挣扎,指甲深深掐进梦雨馫的手臂里,留下一道道血痕,“你别管我!我活着就是个笑话!就是所有人的负担!你让我死!”

上官曦和向念安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场景——向淼闻在梦雨馫怀里疯狂挣扎,梦雨馫掌心流血,脸色苍白,却死死抱着不肯放手;地上满是花瓣、碎瓷片和粥渍;梦父梦母站在门口,脸色凝重,眼神里满是复杂。

“淼闻!别激动!”上官曦冲过去,跪在地上,紧紧抱住向淼闻的腿,眼泪掉得满脸都是,“妈妈求你了!别伤害自己!你要是死了,妈妈也活不成了!”

向念安也冲过去,握住向淼闻的手,声音里满是哭腔:“哥!你看看我!我是安安!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你别丢下我们!你不是累赘,你是我们的家人啊!”

景念书和顾景淮也赶来了——景念书接到梦雨馫的求助电话,立刻拉着顾景淮赶了过来。他看到向淼闻的样子,连忙释放出温和的薰衣草信息素,像一张柔软的网,轻轻包裹住向淼闻混乱的情绪:“淼闻,别怕,我在。你看,雨馫为了你,手都流血了,你忍心让他疼吗?”

向淼闻的挣扎顿了一下,他看着梦雨馫掌心的鲜血,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里的痛苦和愧疚像火山一样爆发。他突然停止了挣扎,靠在梦雨馫怀里,放声大哭:“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这么疼……我不该这么没用……”

梦雨馫紧紧抱着他,眼泪掉在他的头发上,声音里满是哽咽:“没关系……不怪你……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好……”

所有人都围在他们身边,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病房里,只有向淼闻的哭声、梦雨馫的哽咽、上官曦的抽泣,还有景念书温和的安抚声,交织成一首绝望的悲歌。双重的伤害——梦父母的“劝放弃”和自身记忆的痛苦,像两把刀,将向淼闻再次推向崩溃的边缘,也将梦雨馫拖进了更深的绝望。

医生赶来后,给向淼闻注射了镇静剂,他才渐渐安静下来,靠在梦雨馫怀里,陷入了沉睡。梦父梦母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复杂,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他们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再逼自己的儿子,也再逼那个可怜的孩子。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仪器的“嘀嗒”声和众人疲惫的呼吸声。景念书帮梦雨馫处理了掌心的伤口,包扎好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很好?”梦雨馫的声音里满是嘲讽,他看着怀里沉睡的向淼闻,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我连保护他都做不到,还让他听了那些话,让他再次崩溃……我做得一点都不好。”

“这不是你的错。”顾景淮的声音难得温和,“你父母也是出于关心,淼闻的情况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已经守了他这么久,够好了。”

上官曦和向念安也走了,临走前,上官曦轻轻说:“雨馫,你也累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来换你。”

病房里只剩下梦雨馫和沉睡的向淼闻。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紧紧抱着向淼闻,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痛万分之一。他看着向淼闻的睡颜,想起五年前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他苏醒时的那抹笑,想起他刚才崩溃的哭声,心里的绝望像潮水般涌来——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不知道向淼闻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好起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向淼闻的脸上,像一层银色的薄纱。梦雨馫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里满是疲惫的温柔:“淼闻,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你醒醒好不好?我们回家,回那个有栀子花的家,再也不回来了……”

向淼闻没有回应,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嘴里发出微弱的呓语:“粥……凉了……”

凌晨三点,梦雨馫靠在床边,终于忍不住睡着了。他太累了,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痛苦,让他在短暂的时间里,陷入了深度睡眠。梦里,他回到了那个种满栀子花的院子,向淼闻靠在他怀里,笑着喂他吃提拉米苏,“十五”和“余生”在脚边打闹,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可这份美好,很快就被破碎的画面取代——向淼闻崩溃的哭声、掌心的鲜血、梦父母的劝说、五年的黑暗沉眠,所有的痛苦像碎片一样,在他梦里反复切割,让他猛地惊醒。

他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看向身边的向淼闻,依旧沉睡着,却在这时,突然轻轻动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了一句清晰的呓语:“雨馫……那年夏天……栀子花……你说要娶我……”

梦雨馫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瞬间屏住。

那年夏天——是他们重逢的夏天,在E国的海边,他拿着戒指,对向淼闻说“等我们回家,就结婚,种满院子的栀子花”;那句话,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是向淼闻失忆后,从未提起过的细节。

他凑过去,耳朵贴在向淼闻的嘴边,想要听清更多,可向淼闻却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睡,再也没有了下文。

梦雨馫坐在床边,看着向淼闻的睡颜,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是记忆恢复了吗?还是只是潜意识的碎片?如果他真的记起来了,是会想起更多温暖的画面,还是会想起更多痛苦的过往?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病房里的仪器“嘀嗒”作响,像在为这份未知的悬念,敲打着节奏。梦雨馫紧紧握住向淼闻的手,掌心的伤口还在疼,心里的绝望和希望交织在一起——他既期待向淼闻恢复记忆,又害怕他再次被痛苦吞噬;既渴望看到尽头,又害怕尽头是更深的黑暗。

“淼闻,”梦雨馫的声音沙哑,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告诉我,这条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沉睡的向淼闻,依旧皱着眉头,仿佛在梦里也在承受着煎熬;而守在床边的梦雨馫,只能在黑暗里,继续守护着这份易碎的希望,继续在虐与暖的交织中,等待着一个未知的、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答案。

而那句清晰的呓语,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平静的绝望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也留下了一个悬在心头的钩子——他的记忆,到底回来了多少?这场漫长的痛苦,到底会不会因为记忆的恢复,而迎来转机,还是会陷入更深的虐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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