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合作隙生风骤起,乱忆惊魂遇共情
盛夏的阳光透过写字楼的落地窗,将会议室照得亮堂堂的,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绷。梦雨馫坐在会议桌的一侧,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是十分钟前护士发来的消息——“向先生生命体征平稳,仍未完全清醒”,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像块石头压在他心上,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在眼前的合作方案上。
对面的顾景淮指尖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雪松味的Alpha信息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缓缓散开。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眉峰微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梦总,这份方案的核心条款我们已经讨论了三次,你始终坚持调整进度,理由是‘个人原因’——我需要一个具体的、能说服团队的理由,而不是你反复看手机的小动作。”
梦雨馫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在方案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向淼闻还在医院躺着,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时常在清醒与混乱间反复,刚才护士的消息没提“是否清醒”,他的心就像悬在半空,怎么可能静下心来谈合作?
“顾总,”梦雨馫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项目进度需要延后两周,我这边……确实有紧急的私事需要处理,不会影响方案质量,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
“私事?”顾景淮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的审视更浓,“梦氏与顾氏的合作关乎双方利益,梦总若是连基本的专注都做不到,不如我们先暂停合作,等你‘私事’处理完再说?”
这话像一根刺,扎在梦雨馫心上。他知道顾景淮的强势,也明白合作的重要性,可向淼闻是他的命,别说暂停合作,就算放弃项目,他也绝不会让向淼闻独自面对痛苦。
“顾总,我能保证项目质量。”梦雨馫的语气坚定了几分,指尖却依旧攥紧了手机,“延后两周,我会亲自跟进所有细节,不会出任何纰漏。”
“我要的不是‘保证’,是‘效率’。”顾景淮的声音冷了几分,雪松味的信息素浓度又高了些,“梦总若是无法平衡私事与工作,或许我们需要重新评估这次合作的必要性。”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旁边的助理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梦雨馫看着顾景淮冰冷的眼神,心里满是无奈与烦躁——他理解顾景淮的立场,却无法妥协,向淼闻还在医院等着他,他不能让任何事阻碍自己守着他。
“抱歉,顾总,这次我不能让步。”梦雨馫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方案我会带回修改,延后两周的条款我会补充进去,明天发给你。如果顾总无法接受,合作可以暂停。”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身后传来顾景淮敲击桌面的声音,更响了些,却没能留住他的脚步。走出写字楼,盛夏的风带着热浪扑面而来,梦雨馫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声音里满是急切:“护士,淼闻醒了吗?有没有闹情绪?”
电话那头护士的声音很轻:“梦先生,向先生半小时前醒了,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在喊‘妈妈’和‘小姨’,我们正在安抚……”
“我马上到!”梦雨馫挂了电话,快步冲向停车场,心里的焦虑像潮水般涌来——他最怕的,还是来了。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味混着盛夏的燥热,让人莫名的烦躁。梦雨馫冲进病房时,看到的是一片混乱——向淼闻坐在床上,身上的输液管被扯掉,手背渗出鲜血;他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眼神里满是猩红的混乱,嘴里反复喊着“妈妈别离开”“小姨对不起”,像一头被困在记忆碎片里的困兽。
“淼闻!”梦雨馫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冲过去,想要抱住向淼闻,却被他像烫到一样猛地推开。
向淼闻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却顾不上身体的痛,眼神里的混乱更甚:“你是谁?别碰我!你是来抓我的吗?妈妈在哪?安安在哪?”
他的记忆彻底混乱了——分不清现在与过去,分不清眼前的梦雨馫是爱人还是伤害他的人,那些深埋的恐惧、愧疚、痛苦,在清醒的瞬间,全部汹涌而出,将他彻底淹没。
“我是梦雨馫!是你的爱人!”梦雨馫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他慢慢靠近,试图让向淼闻看清自己,“妈妈和安安都在,她们很好,没有人会抓你,别怕!”
“爱人?”向淼闻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眼泪掉了下来,“骗人!我的爱人不会让我失去孩子!不会让我活在痛苦里!你是上官凝派来的!你想骗我!”
他猛地抓起床头的兔子玩偶,狠狠砸向梦雨馫,玩偶掉在地上,耳朵被摔得变形。向淼闻又冲过去,想要扯掉墙上挂着的栀子花画——那是梦雨馫特意挂在墙上的,想唤醒他温暖的记忆,此刻却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别碰它!”梦雨馫连忙拦住他,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淼闻,那是你画的栀子花,你以前最喜欢的!”
“我不喜欢!我恨栀子花!”向淼闻的声音里满是疯狂,他用力挣扎,指甲深深掐进梦雨馫的手臂里,留下一道道血痕,“是栀子花害死了我的孩子!是它让我想起那些痛苦!我恨它!”
医护人员冲进来,想要帮忙按住向淼闻,却被他剧烈的挣扎逼退。向淼闻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看就要再次陷入崩溃——五年的沉眠没有磨灭他的痛苦,反而让这些痛苦在记忆混乱中,变得更加尖锐。
梦雨馫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被钝刀反复切割。他想释放信息素安抚,却怕强势的冷杉味刺激到向淼闻;想抱住他,却怕被他再次推开;想喊他的名字,却怕他更激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向淼闻在混乱中沉沦,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景念书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微微愣住。他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连帽衫,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身上带着淡淡的薰衣草味Omega信息素,温和得像盛夏里的一阵凉风。
他是来探望住院的父亲的,刚走到这一层,就听到了病房里的嘶吼。作为Omega,他对情绪波动格外敏感,向淼闻的痛苦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让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麻烦让一下。”景念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绕过门口的医护人员,慢慢走进病房,视线落在向淼闻身上——那个蜷缩在墙角,眼神混乱、浑身是汗的人,像极了曾经因为家庭矛盾而情绪崩溃的自己。
“你是谁?”梦雨馫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刺激到向淼闻。
“我是来探病的,听到声音过来看看。”景念书的声音依旧温和,他没有靠近向淼闻,只是蹲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慢慢释放出更浓的薰衣草信息素——不是强势的安抚,而是像温水一样,缓缓包裹住向淼闻混乱的情绪,“你看,窗外的栀子花开得很好,淡紫色的,像不像你手里的兔子玩偶上的补丁?”
向淼闻的挣扎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的疯狂少了几分,多了几分迷茫。他看向窗外,盛夏的阳光里,几株栀子花正在盛开,淡白色的花瓣边缘,确实带着一丝浅紫,像极了兔子玩偶耳朵上的补丁——那是他小时候亲手缝的,用的是安安最喜欢的紫色线。
“补丁……”向淼闻的声音微弱,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地上的兔子玩偶,动作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对,是补丁。”景念书的声音更轻了,他慢慢递过去一片刚从楼下摘的栀子花瓣,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你闻,很香,不刺眼,像小时候妈妈给你熬的粥,甜得很温和。”
向淼闻看着那片花瓣,又看了看景念书温和的眼神,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薰衣草的信息素像一张柔软的网,轻轻裹住他混乱的神经;栀子花瓣的甜香像一道暖流,慢慢驱散了他心里的寒意。他伸手接过花瓣,指尖轻轻摩挲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却不再是愤怒的,而是带着一丝委屈的脆弱。
“我……记不清了……”向淼闻的声音哽咽,“我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不知道孩子还在不在……我不知道……”
“没关系。”景念书慢慢靠近,没有碰他,只是坐在他身边的地上,声音里满是共情,“记不清也没关系,慢慢来。我以前也总记混事情,总觉得自己很糟糕,可后来我发现,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记清楚,不是所有错都要怪自己。”
他轻轻说起自己的经历——小时候因为父母离异,总觉得是自己的错,后来和顾景淮在一起,也因为敏感的情绪反复争吵,甚至一度崩溃到想逃离,直到后来才明白,“记不清”不是懦弱,“放不过自己”才是痛苦的根源。
向淼闻静静地听着,眼神里的迷茫渐渐消散,他靠在墙上,手里紧紧攥着栀子花瓣和兔子玩偶,身体的颤抖越来越轻。梦雨馫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感激——他没想到,一个陌生人的共情,竟然比他的安抚更有效。
“你也……很痛苦吗?”向淼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景念书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像薰衣草一样温和:“嗯,以前很痛苦,总觉得自己像个累赘,像个麻烦。可后来我发现,有人会因为我的存在而开心,会包容我的敏感和混乱——就像现在,你身边的人,也在为你担心,为你努力。”
他指了指梦雨馫,那个站在不远处,手臂上带着血痕,眼神里满是心疼的人:“他很爱你,你看他的眼睛,全是你。”
向淼闻的视线转向梦雨馫,看着他手臂上的血痕,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起一丝愧疚:“我……弄伤你了?”
“没事。”梦雨馫连忙走过去,声音里满是欣喜,“只要你没事,一点伤不算什么。”
向淼闻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了拉梦雨馫的衣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景念书看着这一幕,笑着站起身:“好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我不打扰你们了。”
“谢谢你。”梦雨馫连忙道谢,眼神里满是感激,“请问你贵姓?改日我一定登门致谢。”
“我叫景念书。”景念书笑了笑,指了指走廊尽头,“我爸爸在那边病房,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
说完,他提着保温桶,轻轻走出了病房,薰衣草的信息素渐渐淡去,却留下了一丝温暖的痕迹。向淼闻靠在梦雨馫怀里,手里还攥着那片栀子花瓣,眼神里的混乱少了很多,却依旧带着一丝疲惫和迷茫:“他……是谁?”
“一个好心人。”梦雨馫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温柔,“他和你一样,都经历过痛苦,所以懂你的感受。淼闻,你看,不是只有你在痛苦,也不是只有你在挣扎,有人会懂你,会帮你,我们都会陪着你。”
向淼闻点了点头,靠在梦雨馫怀里,渐渐闭上眼睛。这次的沉睡很安稳,没有嘶吼,没有挣扎,只有平稳的呼吸,和偶尔轻轻摩挲花瓣的指尖——景念书的共情,像一道微光,照进了他混乱的世界,让他暂时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却也提醒着他,那些深埋的痛苦,依旧在心底,等着被慢慢抚平。
两天后,梦雨馫拿着修改后的方案,再次来到顾氏集团。这次他没有像上次一样焦虑,向淼闻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虽然依旧记忆混乱,却不再激烈失控,这让他能稍微安心地处理工作。
会议室里,顾景淮看着方案上“延后两周”的条款,眉头依旧皱着,却没有立刻拒绝。他翻着方案,指尖的动作慢了些,雪松味的信息素也柔和了几分:“你确定两周后能完成?”
“确定。”梦雨馫的声音坚定,“这两周我会远程跟进,每天和团队同步进度,不会耽误。”
顾景淮沉默了几秒,突然放下方案,看着梦雨馫:“你家里的事,很严重?”
梦雨馫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景淮会突然问这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爱人身体不好,需要照顾。”
“Omega?”顾景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语气也软了些,“我知道了,方案我同意,但后续进度必须按你说的,每天同步。”
梦雨馫有些意外,却也松了口气:“谢谢顾总。”
离开顾氏集团时,梦雨馫在楼下的咖啡厅看到了景念书。他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杯拿铁,对着手机笑得温柔。梦雨馫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景先生,又见面了。”
“是你。”景念书抬起头,笑着打招呼,“你是来谈合作的?和顾景淮?”
“你认识顾总?”梦雨馫有些惊讶。
“嗯,他是我先生。”景念书的笑容更温柔了,“昨天他还跟我吐槽,说有个合作方总因为私事分心,今天就同意延后了,我猜是你。”
梦雨馫这才明白,顾景淮态度的转变,是因为景念书。他心里满是感激:“谢谢你,景先生,是你帮我劝了顾总吧?”
“不算劝,只是跟他说,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人,合作重要,可心里的人更重要。”景念书搅拌着咖啡,声音里满是温和,“他看起来强势,其实很心软,只是嘴硬。”
两人聊了起来,从向淼闻的情况,到顾景淮的小习惯,从各自的经历,到对生活的看法,越聊越投机。梦雨馫发现,景念书虽然温和,却很通透,总能精准地理解他的难处,也能给出温和却有效的建议;而景念书也觉得,梦雨馫虽然看起来冷硬,却对爱人极其执着,这份深情让他动容。
“以后别叫我景先生了,叫我念书吧。”景念书笑着说,“我看我们挺合得来,不如做朋友?”
“好,念书。”梦雨馫的嘴角也牵起一抹笑,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轻松,“以后常联系。”
一周后,梦氏与顾氏的合作正式敲定,签约仪式办得很简单。庆功宴上,顾景淮难得没有摆着冷脸,看着身边和梦雨馫聊得开心的景念书,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却也带着一丝宠溺。
“没想到你和景淮的爱人这么投缘。”夏沐风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着说,“以后合作可就更顺利了。”
“是啊,念书是个很好的人。”梦雨馫看着不远处的景念书,他正拿着一块提拉米苏,笑得像个孩子,“他懂我,也懂淼闻的痛苦,和他聊天,很轻松。”
“你们这是……处成闺蜜了?”夏沐风打趣道。
梦雨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算是吧,有个能懂自己的朋友,很好。”
庆功宴过半,梦雨馫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护士的声音很轻:“梦先生,向先生醒了,情绪很稳定,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说想喝你熬的栀子粥。”
“我马上回!”梦雨馫挂了电话,和顾景淮、景念书道别,脚步匆匆地往医院赶。景念书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对顾景淮说:“你看,多深情,以后你可别总对他摆脸色。”
“知道了。”顾景淮无奈地摇头,伸手揉了揉景念书的头发,雪松味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住他,“我们也早点回去,你爸爸还在医院等着。”
梦雨馫赶到医院时,向淼闻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那片被他攥皱的栀子花瓣,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的迷茫。看到梦雨馫进来,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回来了?粥呢?”
“马上就去熬,等我。”梦雨馫走过去,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心里满是暖意。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向淼闻的眼神突然暗了下来,他紧紧攥着栀子花瓣,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好像又想起了一些事……关于孩子的……”
梦雨馫的心脏猛地一疼,他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向淼闻的手:“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想,我们慢慢来。”
向淼闻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梦雨馫怀里,眼神里的温柔被痛苦取代。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盛,甜香弥漫在病房里,却驱不散他心底的阴霾——景念书的共情让他暂时安稳,和梦雨馫的闺蜜情让他多了一份支撑,可那些深埋的痛苦和记忆,依旧像潮水般,在他清醒的间隙,一次次涌来,提醒着他,“新人生”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依旧需要在痛苦中,艰难前行。
而此刻,病房外的走廊里,景念书和顾景淮正走过,看到病房里相拥的两人,景念书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
顾景淮点了点头,伸手握住景念书的手:“会的,有梦雨馫在,有你这样的朋友在,他会好起来的。”
可他们都知道,这份“好起来”,需要多久,需要多少痛苦的挣扎,没有人能给出答案。盛夏的风带着栀子花香,吹过病房的窗户,落在向淼闻的脸上,像一丝温柔的慰藉,却也像一道提醒——痛苦仍在,路还很长,而他们,只能继续守护着,等待着,在虐与暖的交织中,走向未知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