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微光一瞬燃希望,幻境重缠碎肝肠

深秋的晨光透过病房窗帘的缝隙,斜斜地落在向淼闻的脸上,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极淡的金光。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混沌与疯狂,竟透着一丝难得的清明——像被浓雾笼罩的湖面,终于裂开一道缝隙,映出了岸边的光影。

梦雨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趴在床沿浅眠,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夜更重,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病号服的领口沾着些许冷汗,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不成样子。他守了向淼闻一夜,连闭眼都不敢睡得太沉,生怕错过他清醒的瞬间,更怕他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梦雨馫……”向淼闻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梦雨馫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梦雨馫猛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梦雨馫的心脏狠狠一缩——向淼闻的眼神里没有迷茫,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心疼,像极了他们重逢时,向淼闻看着他疲惫模样的神情。

“淼闻?你……醒了?”梦雨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想要触碰向淼闻,却又怕这只是一场幻梦,一碰就碎。

“嗯。”向淼闻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这笑容像极了初中时巷口的阳光,温暖得让梦雨馫鼻尖发酸,“你怎么又熬夜了?眼睛都红了。”

他撑起身子,不顾腹部的隐痛,伸手抚平梦雨馫皱起的眉头,指尖划过他眼底的红血丝,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是不是又担心我了?对不起,总让你睡不好。”

梦雨馫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抓住向淼闻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丝久违的温度:“我没事……只要你醒着,我就不困。淼闻,你记得吗?我们……”

“记得。”向淼闻打断他,眼神里满是温柔,“记得E国的海边,记得我们的婚礼,记得院子里的栀子花,也记得……我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时,他的眼神暗了暗,却没有陷入痛苦的崩溃,只是轻轻拍了拍梦雨馫的手背:“别难过,孩子会回来的,等我们都好起来,他会回到我们身边的。”

梦雨馫的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又酸又暖。他以为这场漫长的折磨终于要迎来曙光,以为向淼闻终于要彻底清醒,以为他们终于能重新开始。他凑过去,额头抵着向淼闻的额头,冷杉味的信息素温柔地包裹着他,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嗯,会回来的,我们一起等。”

向淼闻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带着栀子花香的清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梦雨馫的心脏——这是向淼闻失忆后,第一次主动吻他,带着清醒的温柔,带着未说出口的爱意。

梦雨馫僵了一瞬,随即紧紧回吻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像是在呵护易碎的泡沫。眼泪混着这个温柔的吻,落在向淼闻的唇上,又咸又涩,却带着极致的欢喜——他等这个吻,等这份清醒的温柔,等了太久太久。

“梦雨馫,”向淼闻结束这个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却笑得眉眼弯弯,“我好高兴,还能再这样看着你。”

“我也是。”梦雨馫的声音哽咽,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淼闻,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不离开。”向淼闻轻轻点头,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熟悉的体温和信息素,“永远不离开。”

阳光透过缝隙,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像一幅温暖的画。这一刻,病房里的消毒水味似乎都淡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只剩下失而复得的欢喜。梦雨馫以为,这是命运终于对他露出的温柔,却不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最短暂的一抹微光。

向淼闻清醒了整整两个小时。他靠在床头,和梦雨馫聊起初中时的巷口,聊起“老时光”甜品店的提拉米苏,聊起他们一起养的“十五”和“余生”,甚至还调侃梦雨馫当年总爱冷着脸,却会偷偷给他买红花油。

“你那时候可凶了,”向淼闻笑着说,手指在梦雨馫的手背上轻轻画着圈,“每次看到我被欺负,就皱着眉头冲上去,像只护食的小狼崽。”

“还不是因为你笨,总不知道躲着点。”梦雨馫也笑了,眼底的疲惫被欢喜冲淡了许多,“明明自己是Omega,还总爱逞能,每次都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那不是有你嘛。”向淼闻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依赖,“有你在,我不怕。”

就在这时,夏沐雪提着早餐走进来,看到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惊喜地说:“淼闻,你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

她的话还没说完,向淼闻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夏沐雪手里的兔子玩偶上——那是她特意带来的,想让向淼闻看到熟悉的东西能更安心。可就是这个玩偶,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向淼闻记忆里最痛苦的闸门。

向淼闻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里的清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恐惧。他抓住梦雨馫的手,力道突然变得很大,指甲深深掐进梦雨馫的皮肤里:“安安……那是安安的玩偶!她在哪里?安安在哪里?”

“淼闻,你冷静点!”梦雨馫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幻觉又要来了,连忙按住向淼闻的肩膀,“那只是个玩偶,不是安安的,安安……”

“是!就是安安的!”向淼闻猛地推开他,眼神里满是疯狂,他指着那个兔子玩偶,声音尖锐,“我记得!她耳朵上的补丁在左边!是妈妈缝的!你为什么说不是?你把安安藏哪里去了?”

他的记忆彻底混乱了,把眼前的兔子玩偶当成了妹妹的遗物,把夏沐雪当成了当年抢走玩偶的人。夏沐雪吓得连忙把玩偶藏在身后,想要解释,却被向淼闻疯狂地推开:“别碰它!那是安安的!你还给我!”

梦雨馫冲过去抱住向淼闻,冷杉味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试图安抚他:“淼闻,别激动!玩偶给你,我们不抢,你别闹了,好不好?”

“放开我!”向淼闻用力挣扎,拳头砸在梦雨馫的背上,“你和她一样,都是来抢安安东西的!我要找安安!我要找妈妈!”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腹部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裂开,鲜血渗出病号服,染红了梦雨馫的手。梦雨馫心疼得快要窒息,却不敢放手——他怕一松手,向淼闻就会冲出去,就会再次伤害自己。

“淼闻,你看看我!我是梦雨馫!”梦雨馫的声音沙哑,眼泪掉在向淼闻的头发上,“你刚才还说不离开我,你刚才还吻了我,你忘了吗?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家,你都忘了吗?”

向淼闻的挣扎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梦雨馫苍白的脸,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声音带着颤抖:“梦雨馫……?我刚才……是不是又凶你了?对不起……你的背疼不疼?”

这短暂的清醒像一根救命稻草,让梦雨馫燃起一丝希望:“不疼,我没事。淼闻,别再想安安了,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好……”向淼闻点了点头,靠在梦雨馫怀里,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可还没等梦雨馫松口气,他的眼神又变得疯狂,一把推开梦雨馫,指着门口大喊:“路每珏!你别过来!别用针给我打针!我不要忘记梦雨馫!我不要!”

他把梦雨馫错认成了路每珏,把病房当成了当年被注射药物的地方。梦雨馫的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向淼闻,却被他狠狠推倒在地。

“别碰我!”向淼闻嘶吼着,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夏沐雪刚才掉落的),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我不要忘记他!我不要变成没有记忆的傻子!”

梦雨馫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手肘的疼痛,声音哽咽:“淼闻,别冲动!我不是路每珏!我是梦雨馫!你看看我!”

向淼闻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绝望,他握着水果刀的手在颤抖,却依旧固执地对着自己的胸口:“你骗人!你就是路每珏!你和他一样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夏沐雪吓得连忙拨通了医生的电话,声音颤抖:“医生!快来!向淼闻又失控了!他拿着刀对着自己!”

病房里一片混乱,向淼闻的嘶吼声、梦雨馫的哽咽声、夏沐雪的呼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悲歌。阳光依旧透过缝隙照进来,却再也暖不透这满室的冰冷和痛苦。

医生和护士赶来时,向淼闻已经陷入了深度的幻觉与现实的撕裂中。他一会儿对着空气喊“妈妈”,一会儿拿着刀对着自己喊“别碰我”,一会儿又突然崩溃大哭,喊着“孩子对不起”,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理智,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痛苦。

“病人情绪极度不稳定,立刻注射镇静剂!”医生的声音急促,护士拿着针管,小心翼翼地靠近向淼闻。

可还没等针管碰到他,向淼闻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手里的水果刀挥舞着,差点划伤护士:“别碰我!针!又是针!你们都想害我!”

梦雨馫趁机冲过去,从身后抱住向淼闻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夺下他手里的水果刀。向淼闻疯狂地挣扎,指甲深深掐进梦雨馫的手臂里,留下一道道血痕。梦雨馫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抱着他不放:“淼闻,别怕!是我!我是梦雨馫!没人能伤害你!”

“放开我!”向淼闻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他转过头,眼神里满是陌生和恨意,“你不是梦雨馫!你是骗子!你是路每珏!你快放开我!”

他的挣扎越来越剧烈,梦雨馫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的心脏病又发作了,却不敢松开向淼闻——他怕一松手,向淼闻就会再次伤害自己,怕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雨馫!你的药!”夏沐雪连忙从梦雨馫的口袋里拿出速效救心丸,递到他嘴边。

梦雨馫艰难地张开嘴,咽下药片,靠在向淼闻的背上,大口地呼吸着。心脏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可他依旧紧紧抱着向淼闻,声音微弱:“淼闻……别闹了……我快撑不住了……”

向淼闻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挣扎的动作渐渐弱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梦雨馫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溢出的血丝,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和心疼,声音沙哑:“梦雨馫……?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这短暂的心疼像一道微光,让梦雨馫燃起一丝希望。他刚想说话,却看到向淼闻的眼神又变得疯狂,他猛地推开梦雨馫,冲向病房的窗户:“安安!我看到安安了!她在楼下!我要去找她!”

窗户没有关严,向淼闻用力推开,身体就要往外探——这里是八楼,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淼闻!别跳!”梦雨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过去抓住向淼闻的脚踝,身体悬在窗外,心脏的疼痛和恐惧让他眼前发黑。

医生和护士连忙冲过去,一起把向淼闻拉了回来。向淼闻被拉回病房后,还在疯狂地挣扎,嘴里喊着“安安别离开我”,直到镇静剂的药效渐渐发作,他才缓缓倒在梦雨馫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梦雨馫抱着昏迷的向淼闻,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疼痛,手臂上、背上全是伤痕,可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是紧紧抱着向淼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下来。

“淼闻……别这样……”梦雨馫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求求你……别再伤害自己了……别再折磨我了……我快撑不住了……”

夏沐风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梦雨馫躺在地上,怀里抱着昏迷的向淼闻,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血迹,病房里一片狼藉,医生和护士正在收拾残局,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雨馫!你怎么样?”夏沐风冲过去,扶起梦雨馫,“是不是心脏又疼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别管我……”梦雨馫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怀里的向淼闻,“看看他……他怎么样了……伤口有没有裂开……”

“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淼闻没事,就是需要好好休息。”夏沐风的声音里满是心疼,“你先顾好自己,你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梦雨馫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向淼闻,慢慢坐起来。他的心脏还在隐隐作痛,身体的伤痕也在叫嚣着疼痛,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痛苦——他刚才差点失去向淼闻,差点看着他从八楼跳下去;他刚才明明感受到了向淼闻的心疼,却又瞬间被幻觉淹没;他以为的曙光,不过是命运开的一场残忍的玩笑。

向淼闻被重新安置在病床上,身上的伤口被重新处理过,脸色依旧苍白,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像是在昏迷中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梦雨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臂上的伤口被包扎好,却依旧隐隐作痛。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向淼闻的头发,指尖冰凉,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可眼底的绝望却浓得化不开。

夏沐雪端来一杯温水,递到梦雨馫面前:“喝点水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梦雨馫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依旧落在向淼闻的脸上:“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说,镇静剂的药效过了就能醒,但醒来后可能还是会陷入幻觉。”夏沐雪的声音低沉,“雨馫,你别太担心,我们会陪着你的。”

“陪着我?”梦雨馫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陪着我看着他一次次失控,一次次伤害自己,一次次把我当成别人?陪着我看着他在幻觉里痛苦,却无能为力?陪着我……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被打入地狱?”

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夏沐雪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满是酸涩,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所有的语言,在这样的痛苦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真的……好疼啊。”梦雨馫的声音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向淼闻的手背上,“我的心脏疼,身上的伤口疼,心里更疼。淼闻,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清醒?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能不再痛苦?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这么疼?”

向淼闻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痛苦,手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醒来。梦雨馫看着他微动的手指,心里涌起一丝微弱的期待,却又很快被绝望淹没——他怕了,怕向淼闻醒来后再次陷入幻觉,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怕自己会在某一次的心疼和痛苦中,彻底倒下。

夜幕渐渐降临,病房里的灯光冷白刺眼,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和向淼闻身上微弱的栀子花香交织在一起,成了梦雨馫此刻最熟悉的气息。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全是向淼闻清醒时的温柔,幻觉时的疯狂,还有刚才悬在窗外的恐惧。

“梦雨馫……”向淼闻突然呢喃出声,声音微弱,“妈妈……安安……对不起……”

他又陷入了幻觉,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被困在过去的痛苦里。梦雨馫的心脏猛地一疼,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向淼闻的手,声音沙哑:“我在,我一直都在。妈妈和安安都在,他们都在陪着你,别怕。”

向淼闻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哼唧了一声,又陷入了沉睡。梦雨馫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苦和疼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爱向淼闻,爱到可以赌上自己的一切,可这份爱,却成了最锋利的刀,一次次将他割得遍体鳞伤。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更不知道,他和向淼闻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过窗户,卷起窗帘,像在为这对苦命的恋人叹息。梦雨馫紧紧握着向淼闻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体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淼闻,别再让我疼了,好不好?哪怕只有一天,让我好好地看着你,让我感受到一丝真实的温暖,好不好?”

可命运的残忍,却远不止于此。向淼闻的幻觉还会继续,现实的痛苦还会加剧,而他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这场以爱为名的劫难,注定要在无尽的疼与苦中,继续煎熬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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