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至亲施压添新痛,利刃惊魂碎残生

医院病房的窗帘拉得严实,只留一丝缝隙漏进冷白的光,落在向淼闻苍白的脸上。他蜷缩在病床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破旧的兔子玩偶,嘴里反复呢喃着“安安,别离开我”,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昨晚从天台被救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沉浸在“妹妹还在”的幻觉里,偶尔会突然惊醒,大喊“孩子没了”,然后陷入更深的痛苦。

梦雨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还虚弱得需要靠吸氧维持,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重。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向淼闻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一件珍宝,可指尖的冰凉却泄露了他的疲惫——他已经这样守了一夜,不敢合眼,怕向淼闻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更怕自己一睁眼,就再也看不到向淼闻。

“雨馫。”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梦母端着保温桶走进来,看到病床上的向淼闻,眉头瞬间皱紧,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你怎么又守了一夜?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的心脏怎么撑得住?”

梦雨馫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妈,我没事,淼闻需要人看着。”

“他需要人看着,你就不要命了?”梦父跟着走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视线落在向淼闻身上时,带着一丝复杂的厌恶,“自从他出现,你就没安生过!心脏病反复发作,差点丢了命,现在还流产了……雨馫,你醒醒吧,他就是你的劫难!”

向淼闻似乎被声音惊醒,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梦母,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变得兴奋,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嘴里大喊:“妈妈!你来了!我好想你!安安也想你!”

他把梦母错认成了自己的妈妈上官曦,兔子玩偶从怀里掉在地上,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梦母的手,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梦母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梦父身后。梦父的脸色更沉了,他走上前,挡在梦母和向淼闻之间,声音冰冷:“向淼闻,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爸,她也不是你妈!你别再装疯卖傻,连累我儿子!”

“你是谁?”向淼闻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他缩到病床角落,抱着膝盖,像只受惊的小兽,“你别碰我妈妈!我妈妈是上官曦,不是你说的那样!”

“淼闻,别怕,他是我爸爸。”梦雨馫连忙挡在向淼闻身前,声音沙哑,“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担心我。”

“担心你?”梦父冷笑一声,指着梦雨馫苍白的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瘦得不成形,脸色白得像纸,心脏随时可能停跳,这就是你要的‘担心’?雨馫,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你必须跟他断干净!否则,你就别认我们这个父母!”

梦雨馫的心脏猛地一疼,他看着父亲决绝的眼神,看着母亲担忧的脸,又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的向淼闻,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刻骨铭心的爱人,他怎么选?选父母,就是放弃向淼闻,放弃那个爱了十五年的人;选向淼闻,就是违背父母,让他们承受痛苦。

“爸,妈,求你们了。”梦雨馫的声音哽咽,“淼闻他生病了,他不是故意的,再给我一点时间,等他好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好起来?”梦父的情绪激动起来,“他要是永远好不了呢?你就要一辈子这样陪着他,赌上自己的命?雨馫,你醒醒吧!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向淼闻躲在梦雨馫身后,听着他们的争吵,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迷茫。他听不懂“断干净”“赌上命”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眼前的男人很凶,在逼迫那个保护他的人,而那个保护他的人,看起来很痛苦。

“别逼他……”向淼闻的声音微弱,他伸出手,轻轻抓住梦雨馫的衣角,“梦雨馫,你别听他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会好起来的……”

梦雨馫回头,看着向淼闻泛红的眼睛,心里的愧疚和心疼瞬间淹没了他。他握紧向淼闻的手,眼神变得坚定:“爸,妈,对不起,我不能放弃他。淼闻是我的命,没有他,我活着也没有意义。”

“你!”梦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梦雨馫,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好一个‘没有他活着没意义’!你要是因为他丢了命,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梦母看着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又看了看病床上脆弱的向淼闻,眼泪掉了下来:“雨馫,妈不是要逼你,只是怕你出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啊……”

病房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梦雨馫看着父母痛苦的样子,看着向淼闻恐惧的眼神,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知道自己的心脏病又要发作了,却只能死死咬着牙,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要是倒下了,向淼闻怎么办?

梦家父母最终还是失望地离开了,临走前,梦母塞给梦雨馫一瓶速效救心丸,哽咽着说“照顾好自己”,梦父则一句话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可这份安静却比争吵更让梦雨馫窒息。他靠在墙上,大口地呼吸着,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救心丸,心脏的疼痛渐渐缓解,可心里的空缺却越来越大——他伤害了父母,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却不知道这样的坚持,到底能不能换来向淼闻的清醒。

“梦雨馫。”向淼闻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从梦雨馫身后探出头,眼神里满是迷茫,“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让你离开我?我是不是……真的是你的累赘?”

梦雨馫的心猛地一疼,他走过去,蹲在向淼闻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别听他们的,你不是累赘,是我的命。他们只是担心我,没有恶意。”

“可你看起来很痛苦。”向淼闻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梦雨馫的眉头,“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和他们吵架的?是不是因为我,你才生病的?”

梦雨馫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别想这些,好不好?我们好好治病,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家,回那个有栀子花的院子,好不好?”

“回家……”向淼闻靠在他怀里,眼神里闪过一丝向往,可很快又被痛苦取代,“可是我们的孩子没了……安安也没了……妈妈也没了……回家还有什么意义?”

他的情绪再次开始波动,现实和幻境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拉扯——他一会儿是失去孩子的痛苦父亲,一会儿是失去妹妹的愧疚哥哥,一会儿是失去母亲的孤独孩子,每一个身份都带着刺骨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安安!”向淼闻突然推开梦雨馫,眼神里满是疯狂,他指着病房的角落,“你看!安安在那里!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手里拿着兔子玩偶!安安,你别躲着我!”

梦雨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有冰冷的墙壁和散落的椅子,哪里有什么“安安”。他知道向淼闻的幻觉又发作了,只能放缓声音,试图安抚:“淼闻,那里没有安安,是你看错了。安安在天上看着你,她希望你好好活着。”

“你骗人!”向淼闻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站起身,开始在病房里冲撞,“安安就在那里!你为什么看不到?你是不是也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他打翻了床边的水杯,扯掉了手上的输液针,手背瞬间渗出鲜血,可他浑然不觉,只是疯狂地寻找着那个不存在的“安安”。梦雨馫冲过去想抱住他,却被他用力推开,腹部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再次裂开,向淼闻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是不肯停下。

“淼闻!别闹了!你的伤口裂开了!”梦雨馫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他看着向淼闻手背上的鲜血,看着他苍白的脸,心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带你去找医生,我们把伤口处理好,好不好?”

“不要医生!”向淼闻猛地后退,眼神里满是恐惧,“医生会用针给我打针!路每珏就是这样让我忘记你的!我不要忘记你!我不要!”

路每珏的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里最黑暗的闸门——被药物控制的恐惧、被篡改记忆的痛苦、被逼迫忘记梦雨馫的绝望,这些片段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彻底陷入了现实与幻境的双重折磨。

他蜷缩在病房的角落,抱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不要忘记你”“不要打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梦雨馫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满是绝望。他想上前安抚,却怕刺激到向淼闻;想叫医生,又怕向淼闻更恐惧;想离开,又怕向淼闻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他像一个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在痛苦里挣扎,却无能为力。

下午三点,夏沐雪送来午饭时,向淼闻终于平静了一些。他靠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对送来的饭菜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偶尔会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得像从未有过孩子,却藏着他最深的痛苦。

“淼闻,吃一点吧,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夏沐雪把饭菜放在床头,语气里满是心疼,“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雨馫,他还在等你好起来。”

向淼闻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夏沐雪叹了口气,只能把饭菜放在一旁,转身去给梦雨馫倒水——梦雨馫刚才因为情绪激动,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此刻正靠在椅子上休息。

就在夏沐雪转身的瞬间,向淼闻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却带着一丝决绝。他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果刀——那是夏沐雪刚才带来削苹果用的,忘记收起来了。

他缓缓伸出手,抓住水果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活着就是所有人的累赘,是梦雨馫的劫难,是父母的痛苦,只有他死了,所有人才能解脱。

“淼闻!你干什么!”夏沐雪转身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梦雨馫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向淼闻手里握着水果刀,刀尖对着自己的腹部,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心脏剧痛,重重地摔在地上,手肘磕在坚硬的地板上,渗出了血。

“淼闻,别冲动!把刀放下!”梦雨馫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向淼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刀尖又靠近了几分。

向淼闻看着梦雨馫苍白的脸,看着他嘴角溢出的血丝,眼泪掉了下来:“梦雨馫,对不起……我不能再连累你了……我死了,你就能好好活着,就能和你父母和好……你就能幸福了……”

“我不要这样的幸福!”梦雨馫的声音哽咽,心脏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却还是死死盯着向淼闻,“没有你,我怎么幸福?淼闻,把刀放下,求你了……”

“对不起……”向淼闻的眼泪掉在水果刀上,折射出冷白的光,“我真的……太累了……”

他闭上眼睛,猛地举起水果刀,就要往自己的腹部刺去。

“住手!”

一声怒吼突然从门口传来,梦父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看到这一幕,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一把抓住向淼闻的手腕,用力夺下了水果刀,狠狠扔在地上。

向淼闻被梦父的力气震得后退一步,摔倒在病床上,眼神里满是茫然和绝望。梦父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痛苦挣扎的梦雨馫,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对向淼闻的愤怒,有对儿子的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你就这么想死?”梦父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颤抖,“你死了,我儿子怎么办?他为了你赌上自己的命,你就要这样回报他?”

向淼闻没有回答,只是蜷缩在病床上,像个迷路的孩子,眼泪不停地掉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活着还是该死去,活着是所有人的累赘,死去又对不起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人。

梦雨馫在夏沐雪的搀扶下,缓缓爬起来,他走到向淼闻身边,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淼闻,别再这样了……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向淼闻靠在他怀里,身体剧烈地颤抖,嘴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却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梦父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捡起地上的水果刀,默默离开了病房——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看着儿子这样痛苦,看着向淼闻这样绝望。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有两人的哭声和仪器的“嘀嗒”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悲歌。夏沐雪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景,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她从未见过如此痛苦的两人,也从未想过,爱情竟然可以让人如此疯狂,如此不顾一切。

傍晚时分,向淼闻在梦雨馫的安抚下,终于沉沉睡去。可他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即使在睡梦里,也依旧承受着痛苦的折磨。

梦雨馫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绝望。他想起梦父刚才的眼神,想起父母的失望,想起向淼闻的绝望,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更不知道,他和向淼闻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妈妈……”向淼闻突然呢喃出声,眉头皱得更紧,“安安……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们……”

他的幻觉又开始了,即使在睡梦里,也依旧被困在过去的痛苦里。梦雨馫的心脏猛地一疼,他伸出手,轻轻拍着向淼闻的背,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妈妈在,安安也在,他们都在陪着你,别怕。”

向淼闻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丝毫清明,只有一片混沌的迷茫。他伸出手,对着空气轻轻抓着,声音软糯得像个孩子:“妈妈,你别走……我好想你……安安也想你……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他把空气当成了自己的妈妈,把病房当成了记忆里的家,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幻境里,不愿醒来。梦雨馫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的痛苦加倍——向淼闻宁愿沉浸在幻觉里,也不愿面对现实,宁愿相信不存在的“妈妈”和“妹妹”,也不愿记起眼前的他。

“好,我们回家。”梦雨馫的声音哽咽,他紧紧握住向淼闻冰凉的手,“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家,回那个有栀子花的院子,和妈妈、安安一起,好不好?”

向淼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他重新闭上眼睛,靠在梦雨馫怀里,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妈妈”“安安”,仿佛这样就能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没有痛苦、没有失去的时光。

梦雨馫抱着他,眼泪无声地掉下来,落在向淼闻的头发上。深秋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吹在两人身上,像在为他们无声地叹息。

他知道,向淼闻的幻觉还会持续,现实的痛苦还会继续,他的心脏还会承受更多的折磨,可他别无选择——他只能这样陪着向淼闻,在幻觉与现实之间,在痛苦与希望之间,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哪怕自己会粉身碎骨。

因为他爱向淼闻,爱到可以赌上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可命运的残忍,却远不止于此。向淼闻的幻觉越来越深,现实的痛苦越来越重,而他的心脏,早已不堪重负。这场以爱为名的劫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谁也不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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