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雪落丰年碎1
秋收的大幕，终是缓缓拉开。连着好些日子，老天爷都赏了个晴好的天儿。那水稻在暖阳下，金灿灿的，好似还能再多挂几日，等籽粒愈发饱满，产量想必也能往上窜一窜。于是，各家的旱地率先热闹起来，田埂之上，人影绰绰，大伙都趁着这难得的好时机，争分夺秒地抢收。
咱们村向来是以水稻种植为主，旱地本就不多。家底单薄的人家，三五天便把旱地的收成归了仓；那些旱地稍多些的，生怕误了水稻的农时，早早便雇了帮工来搭把手。前前后后不过一周的光景，旱地的活计基本就接近尾声了。剩下些不那么着急的零碎事儿，各家心里都有本账，倒也不怎么慌张。
老话说得好，“天有不测风云”。那会儿，村里人的脸上个个都洋溢着笑容，眼瞅着又是一个丰收年。秤杆一挑，今年的亩产比往年高出了不少，丰收的希望稳稳地落了地，大伙干起活来，那劲头更足了。可谁能想到，一场天灾正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朝着村子逼近，就藏在这热火朝天的秋收背后，让人猝不及防。
吴云在旱地快要收完的时候，就跑去给收割机排队占号了。在那时候，大型收割机可是稀罕物件，一个村子里也未必能有一台，都得提前去预定，不然就得等上老久。他回来的时候，我赶忙迎上去问：“排上了没？”
“嗯，老三亲戚家的，排在两天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疲惫后的轻松，“再熬两天，水稻收完就能好好歇着了，猫冬的时候可得好好补补，这一年可把人累坏了。”
“那加工厂找好了没？得跟人家说一声，留个卸车的地儿，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都安排妥当了，收粮食才能顺顺当当的。”我一边叮嘱着，一边思索着，“前几天赵刚说让送他家去看看，要不你问问他？都是熟人，好说话。”
“行。”吴云应了一声，当即就掏出手机打了电话。赵刚一听是两天后收水稻，立马就应承下来给留地方，还热情地说道：“收了直接拉过来就行，先晒上两天，把水分透一透，再上磨加工，这样碎米少，出米率还高。”
我和吴云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这人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不着调，关键时候倒还真靠谱，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就等两日后的粮食运到加工厂了。
一切似乎都在顺利地推进着，我们心里头盘算得挺美，可现实却好似故意要给人迎头一棒。就在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的第二天清晨，天空中竟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今年这雪咋来得这么早啊。”我望着窗外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头“咯噔”一下。好在雪势不算大，我想着兴许下一阵就停了，顶多也就是个“埋汰秋”，便没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然而，那雪就跟商量好似的，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零零星星地飘了一整天。这下，村里的人渐渐慌了神。家家户户都开始不分昼夜地抢收，谁也不敢踏踏实实地睡上一个囫囵觉。我和吴云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明明明天就轮到我们收水稻了，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可偏偏就这么寸。一夜的大雪过后，天亮时分放眼望去，地里的庄稼全被雪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尤其是那水稻，秆子被雪压得弯弯的，仿佛不堪重负。吴云一大早起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声不吭地揣上镰刀就往地里走去。中午时分，他回来了，脸阴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我见状，赶忙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还能收吗？”
“雪压得太实了，化不了，收不了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透着无尽的沮丧，“这雪化得慢，稻子怕是要生芽了……今年，怕是要绝产了。”
“怎么会这样？别家呢？”我的心瞬间像坠入了冰窖，沉到了底。
“都一样，八成得绝产。”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就那些家里有车的，抢在雪前收了点，剩下的……”
“一年就这么白忙活了？”我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见我呆呆地僵在那儿，反倒强打起精神来安慰我：“也不一定，再看看天吧。要是三两天雪能化，咱就人工割，费点劲，但总不至于绝产。地里现在全是人，大伙都在想办法呢。”
“那咱怎么办？就干等着雪化？”我无助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焦虑。
“嗯，上午在地里和大伙合计了，现在只能等。你别急，过两天就知道了，兴许没那么糟。”他嘴上虽这么说着，可眼神里也满是忧虑。
然而，老天爷并没有给大家留一丝余地。一周过去了，雪非但没化透，反而结了冰，地里的水稻全都发了芽。那一刻，村里的人都明白，今年这一季，算是彻底完了。
老话说“年好过，日子难熬”，今年，我们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话的滋味。满心的苦涩，连哭都找不到个由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里一片狼藉。有人蹲在田埂上，默默地抽着烟，那缭绕的烟雾仿佛是他们心头化不开的愁绪；有人直愣愣地站着，眼神空洞地发呆，似乎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天不遂人愿，又能去埋怨谁呢？
我和吴云面对面坐了好半晌，谁也没说一句话。过日子嘛，咬咬牙兴许还能凑合，可明年开春种地所需的种子、化肥，那些投入的费用，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难题。吴云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看看人家都咋办吧，急也没用。”
冬天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了，一场接着一场的雪下得格外勤，把整个村子裹得银装素裹。远远望去，那景色是真美，可这美丽的表象之下，压着的却是多少庄稼人一年的期待与指望啊，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真正让人头疼的难题。吴云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看看人家都咋办吧，急也没用。”
冬天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来了，一场接着一场的雪下得格外勤，把整个村子裹得银装素裹。远远望去，那景色是真美，可这美丽的表象之下，压着的却是多少庄稼人一年的期待与指望啊，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