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逛街

清晨，太阳刚在东边露出半张脸，昨儿那点不痛快就跟着露水蒸发了，心里只剩按捺不住的雀跃——今天总算能踏踏实实逛回街了！来这座城市有些日子，脚底板总黏在饭店后厨，好不容易赶上这天：叔叔歇班却被婶子拽去盯店，姐夫在家看孩子，大哥二哥被叔叔拘着在饭店打杂，正好能跟姐姐痛痛快快撒欢儿。

等家里人各就各位，我和姐姐拎着空布袋就往外冲。“今儿人指定多，正好带你好好转，让他们忙他们的！”姐姐拉着我的手往街口走，深秋的风裹着寒气扑过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鼻尖冻得有点红。

“想买点啥？”姐姐扭头问。“棉袄！这天儿也太冷了，再添双棉鞋，下雪穿，省得冻脚底板。”我想都没想就答，脚边的落叶被风卷着打了个旋。

进了市场，红的绿的摊子连成一片，我俩慢悠悠晃着。没一会儿就瞅见个卖棉袄的摊位，花花绿绿挂了一竿子。天实在冷，也没多挑，选了两件鹅黄色的穿上身，不算多惹眼，胜在棉花足，裹在身上像揣了个小暖炉。正往前走，姐姐从旁边摊位拿起两条围巾，宝蓝色的，镶着圈白绒毛：“咱俩一人一条，下雪戴正合适，挡风。”围巾摸着手感软乎乎的，还泛着点细闪，我没说话，接过来往脖子上一围，毛茸茸的边蹭着下巴，暖烘烘的。“好看不？”我抬眼问她。“好看，衬得你脸都白了。”姐姐笑着帮我理了理围巾角。

再往深处逛，又买了些花哨的头绳、顶针大小的绣花荷包，不知不觉就转了大半天。“回去吃还是在这儿垫点？”姐姐瞅着旁边卖糖糕的摊子问。我咂咂嘴：“回去吃吧，婶子准保留了好吃的。”姐姐被我逗笑了：“你呀，鼻子比狗还灵。行，回去歇着，腿都逛酸了。”

到家时过了饭点，饭店里安安静静的，只剩灶上还温着水。刚推开里屋门，姐姐就扬声喊：“我们回来啦！”“可算回来了！”婶子的声音从厨房钻出来，瞧见我俩拎着大包小包，赶紧迎上来接过去，“快进来暖暖，脸蛋都冻红了，跟个红苹果似的。”

我俩还没来得及回话，姐夫已经端着两杯热水过来，稳稳放在桌上，杯沿冒着白气。姐姐搓着手坐下就问：“今儿生意咋样？忙不忙？俩活宝没添乱吧？”“还行，人多归多，倒也撑得住。”婶子笑着往灶里添了块柴，“你们先坐着，我去把菜热乎热乎，给你留了羊肉汤呢。”“得弄点好的，我们逛一天累坏了，得补补！”姐姐笑嘻嘻地冲灶房喊。“放心吧，羊蝎子炖了一下午，就等你们回来啃呢！”婶子在里头应着。

这边正说着，姐姐又转向姐夫：“中午没啥新鲜事？老大老二没打架？”姐夫端起茶杯抿了口，叹口气：“能有啥事儿？有事儿也不敢说啊，就老大那爆脾气，老二那犟劲儿，谁敢提一句不是？饭还吃不吃了？”正说着，叔叔端着盘酱肘子从厨房出来，油光锃亮的：“来吃饭了，赶紧过来坐！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和姐姐忙凑过去，瞅着盘子里颤巍巍的肘子直咽口水：“叔叔，一块儿吃点呗？这么多够吃了。”

听着姐夫讲起中午大哥二哥抢着刷碗，结果把洗洁精倒多了，满池子泡泡溢到地上，俩人踩着泡泡滑倒在一块儿，跟个滚地葫芦似的，“哈哈哈……”我和姐姐笑得直不起腰，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地上。现在想起当时那场面，倒真有点不好意思——俩大小伙子，咋还跟小孩似的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