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事起

夜幕刚垂,镇南王府的晚饭刚撤下,舒南枝正趴在窗边给吊兰喷水,就听见院外熟悉的脚步声——是舒清浩回来了。她连忙放下喷壶,赤着脚跑到门口,正好撞进父亲带着暖意的怀里。

“爹爹!”舒南枝仰着小脸,指尖还沾着水珠,“今天有没有吃到张婶做的枣泥糕呀?”

舒清浩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把朝服上的玉带解下来递给侍从,牵着她往内室走。刚进门口,就见舒南绪捧着一卷兵书坐在廊下,指尖还停留在“漕运防务”的注脚上;不远处的庭院里,刚从军营回来的舒南珣正擦拭着佩剑,听见动静便抬了头。

“今日朝堂事多,倒没来得及吃枣泥糕。”舒清浩语气随意,目光却扫过两个儿子,“不过遇上件棘手事,户部尚书递了折子,说江南漕运的粮船在淮河堵了三天,底下人报上来的数目跟账册对不上,圣上让户部和兵部一起查呢。”

这话刚落,舒南枝眼睛眨了眨,心里已经跟系统嘀咕开:【漕运堵了?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囤粮呀?上次听锦瑟说,江南那边有粮商跟官员勾结,会不会这次也是?爹爹要是去查,会不会有危险呀?】

廊下的舒南绪耳尖微动,握着兵书的手指紧了紧——他昨日刚收到江南密报,提过粮商囤粮的端倪,没想到妹妹心里竟也有此猜测。舒南珣放下佩剑,走到廊下,声音沉稳:“父亲,若是需要人手查漕运,儿子在江南有相熟的斥候,可随时调派。”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顺着舒南枝的念头盘算:得让斥候多留意粮商动向,别真让父亲陷入险境。

舒清浩心里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揉了揉舒南枝的头发:“明日爹爹要去兵部议事,你娘说你最近总念叨想看看朝堂外的牌楼,不如跟爹爹一起去?顺便在兵部的偏厅等我,回来时还能带你去买你爱吃的糖画。”

舒南枝立刻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好呀好呀!去兵部就能离爹爹近点,要是有危险我还能帮上忙!不过爹爹会不会觉得我麻烦呀?还有裴侍郎会不会也在兵部?要是能见到他,就能告诉他吊兰今天晒了太阳,还能把荷花酥的方子记下来……】

舒南绪听着“裴侍郎”三个字,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上次妹妹做藕粉羹,裴瑾珩特意送藕粉来,他还记着呢。舒南珣则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舒南枝的头顶:“岁岁这么乖,父亲怎么会觉得你麻烦?去了兵部要是闷,二哥给你带军营里的糖糕。”他这话正顺着舒南枝的心思,悄悄安了她的心。

舒清浩也故意补充道:“明日裴侍郎也会去兵部议事,听说他要给圣上递关于漕运的奏疏,你们或许能遇上。”

这话刚落,舒南枝心里的声音更雀跃了:【真的吗?那我要早点起,把昨天画的竹子带上,让裴侍郎看看!还要把莲蓬剩下的几颗装在锦盒里,给他当零嘴吃!对了对了,还要问问裴夫人藕粉羹的方子有没有写好,回去做给爹娘吃……】

舒南绪放下兵书,站起身:“明日我与父亲同去兵部,正好处理边境军备的事,也能照看岁岁。”他嘴上说的是军备,心里却想着:得盯着点裴瑾珩,别让他总“拐”着妹妹惦记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舒清浩忍着笑,拉着舒南枝坐在软榻上,又状似无意地说:“对了,明日去的时候记得穿那件月白色的襦裙,外面风大,让锦瑟给你多备件披风。”

舒南枝连忙点头:“知道啦爹爹!我会听话的!”心里却跟系统念叨:【爹爹怎么知道我想穿月白裙呀?是不是锦瑟跟爹爹说的?不过这样正好,裴侍郎上次说月白裙衬我,穿这个去肯定不会给他添麻烦……】

这时凌洛韵端着刚温好的牛奶进来,身后跟着端着点心盘的舒南珣——他特意去厨房拿了舒南枝爱吃的杏仁酥。“你爹爹也是,孩子明天去看看热闹就好,哪用得着这么仔细。”凌洛韵笑着嗔怪,舒南绪则接过点心盘,放在舒南枝面前:“岁岁先吃点杏仁酥垫垫,明日早起别饿肚子。”兄妹俩一唱一和,正好接住了舒南枝怕添麻烦的小顾虑。

舒南枝接过牛奶,小口抿着,心里的念头像撒了糖的芝麻:【娘和二哥真好!明天肯定能顺顺利利的,既能帮爹爹留意漕运的事,又能见到裴侍郎,还能买糖画,简直太好啦!】

一家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舒南珣坐在她身边,悄悄把杏仁酥推过去;舒南绪则拿起兵书,却没再看——满脑子都是妹妹明天要带的竹子画,想着得帮她收好了,别路上折了。

夜深时,舒南枝躺在床上,还在跟系统念叨明天要带的东西:【要带竹子画、要带莲蓬、要带笔帘……对了,还要问问裴侍郎,漕运的事会不会很危险,要是爹爹需要帮忙,我能不能也出点力呀?】

门外,舒南绪和舒南珣正好路过,脚步都顿了顿。舒南绪低声道:“明日议事,我多留意漕运的线索,你让斥候加快查探速度。”舒南珣点头:“放心,绝不会让父亲和岁岁有危险。”两人轻手轻脚离开,没惊动屋里的小姑娘——有些守护,不用多说,悄悄记在心里就好。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舒南枝就被锦瑟轻声唤醒,一睁眼就想起要和爹爹去兵部,连忙从床上弹起来,盯着铜镜里穿月白襦裙的自己,心里跟系统嘀咕:【这样穿会不会太素了?裴侍郎要是没认出我怎么办?还有画稿收好了吗,莲蓬有没有装在锦盒里……】

锦瑟捧着披风进来,身后跟着舒南绪——他手里拿着卷好的竹子画,用锦缎仔细裹着。“郡主放心,您的画稿二公子已经收好了,莲蓬也用蜜水泡过装在霁蓝盒里。”锦瑟笑着说,舒南绪则把画稿递给她:“路上小心些,别碰着了。”他听见了妹妹的顾虑,特意早起去检查了画稿,又让厨房多泡了会儿蜜,想着裴瑾珩要是尝了,肯定会觉得甜。

到了兵部外,舒清浩牵着舒南枝往偏厅走,舒南绪跟在后面,刚拐过回廊,就见裴瑾珩捧着奏疏迎面走来,墨色官袍衬得他身姿挺拔。不远处,舒南珣正跟兵部的校尉交代事情,看见几人,也走了过来。

舒南枝立刻停下脚步,心里的小鹿怦怦直跳:【裴侍郎!他真的来了!要不要先把莲蓬给他?可是爹爹和哥哥们还在旁边,会不会太冒失了……】

舒南绪和舒南珣都听见了她的心思,对视一眼——一个眉头微蹙,一个忍着笑。裴瑾珩目光落在舒南枝身上时,眼底泛起柔光,先朝镇南王和舒南绪拱手行礼,再转向舒南枝,声音温和:“郡主今日也来了?方才在偏厅外看见一盆吊兰,想来是郡主带来的?”

舒南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小吊兰也抱来了,连忙递过去:“裴侍郎,我看您书房的吊兰昨天晒了太阳,想着今天带它来也能晒到,您议事完了就能拿走。”心里却跟系统念叨:【他怎么知道我带了吊兰?是不是昨天记住了?他会不会觉得我麻烦,连花也要带来……】

裴瑾珩接过青釉盆,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笑着说:“正好我议事时总想着它有没有晒太阳,郡主带来,倒省了我的心。”舒南珣在一旁补充:“裴侍郎放心,等下我让亲兵看着吊兰,保证晒足太阳。”他这话替舒南枝解了忧,也悄悄帮着圆了她的小心思。

舒清浩看在眼里,轻咳一声:“我先去议事,岁岁在偏厅等我,南绪、裴侍郎,稍后议事厅见。南珣,你也去忙吧。”说完便转身离开,舒南绪和舒南珣也顺势走开,故意留了空间给两人。

裴瑾珩牵着舒南枝往偏厅走,刚坐下,就见她从怀里掏出锦盒,递过来时脸颊泛红:“这是明宇送的莲蓬,我泡了蜜,您尝尝。”心里却跟系统嘀咕:【他要是觉得甜就好,要是觉得太甜怎么办?要不要说可以配碧螺春喝……】

裴瑾珩打开锦盒,拿起一颗剥了壳递到她嘴边,自己也剥了一颗,笑着说:“甜得正好,配我书房的碧螺春最合适,下次郡主来,我们一起喝。”舒南枝咬着莲子,心里的欢喜快溢出来,又想起漕运的事,忍不住问:“裴侍郎,我爹爹说江南漕运堵了,会不会很严重呀?”

她这话刚出口,心里就跟系统念叨:【会不会问得太直白了?裴侍郎会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要是他不方便说,我就赶紧岔开话题……】

恰好舒南绪路过偏厅门口,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他也正想知道裴瑾珩对漕运的看法。裴瑾珩放下锦盒,温声解释:“已经派人去查了,郡主放心,不会有事的。”他早从她的心思里知道了担忧,特意说得轻描淡写,又补充道:“等下议事完,我跟镇南王、南绪公子一起送你回去,顺便把藕粉羹的方子给你。”

舒南枝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完全没察觉门外的舒南绪悄悄松了口气——妹妹不担心了,他也能更专心应对议事。

议事厅内,檀香袅袅绕着紫檀木长案,镇南王刚落座,舒南绪和裴瑾珩分别坐在两侧,舒南珣则站在厅外,随时等候调遣。镇南王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漕运舆图,指腹按在江南运河的淤塞处:“上月暴雨冲垮堤坝,漕船堵在丹阳段已有半月,江南粮米运不进京城,再拖下去,京畿粮价怕要动荡。”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便皱紧眉头:“可如今征调民夫修缮堤坝,需耗银二十万两,国库刚拨了军饷去西北,这笔钱一时难凑啊。”几位官员纷纷附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裴瑾珩指尖轻轻敲击案面,等众人稍歇才开口:“民夫不必全征,可让沿岸粮商出人力,朝廷许他们今年漕运税减免三成——粮商本就因淤塞受损,此举既能解修缮人力之困,也能让他们主动配合。”他顿了顿,又指向舆图上的苏州港:“另外,可临时启用苏州港的海船,将江南粮米经海路运至天津卫,再转陆路进京。”

舒南绪立刻接话:“裴侍郎此法可行。粮商那边,我可让江南的商号出面接洽——我名下的‘顺昌号’与粮商素有往来,由他们去说,更易让人信服。”他这话既支持了裴瑾珩的提议,也悄悄回应了舒南枝之前“粮商勾结”的担忧——由自家商号盯着,能避免粮商再生事端。

镇南王眼中闪过赞许:“南绪这提议好。至于海船调度,还需兵部协调沿海卫所。”兵部尚书立刻应声,舒南珣在厅外听见,立刻转身去安排文书传递,心里还想着:得让天津卫的斥候多盯着粮船,别出岔子,免得妹妹担心。

众人很快敲定章程,散会前,镇南王看向裴瑾珩和舒南绪:“岁岁方才还问起漕运,你们既有对策,回头跟她说说,省得她惦记。”

裴瑾珩颔首,舒南绪也点头应下——两人都想着,得把事情说简单些,别让小姑娘再瞎担心。厅外的舒南珣听见这话,嘴角勾起笑意,想着等下见到妹妹,要先跟她说“漕运的事解决了”,让她先高兴高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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