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迷雾中的指引

第八章：迷雾中的指引

林岚盯着眼前突然升起的白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铜短刀。刀柄上的纹路被她摸得发亮，可此刻掌心的汗还是让那冰凉的金属有些发滑。三天前踏入这片名为“回音林”的区域时，向导曾反复叮嘱，若遇白雾切勿深入，可眼下那道若隐若现的木纹轨迹，分明就延伸进了雾霭最浓处。

“这雾来得蹊跷。”身旁的老者赵衡拄着枣木拐杖，杖头叩击地面发出笃笃声响，“辰时刚过，日头正烈，哪有平白起雾的道理？”他鬓角的白发沾了些水汽，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往下淌，眼神却比林中的溪水还要清亮。

林岚弯腰捡起一片枯叶，叶片边缘的锯齿状纹路与她怀中古籍里拓印的符号隐隐相合。“您看这个。”她将枯叶递过去，“从昨天开始，遇到的每片落叶都是这个形状，像是在指路。”

赵衡眯眼端详片刻，突然用拐杖拨开脚边的腐殖土。土层下露出半截青石板，上面刻着的藤蔓图案正与枯叶纹路严丝合缝。“是‘引木纹’。”他指尖在石板上轻轻拂过，“上古时木族用来标记圣物方位的记号，只是……”话音顿住，他猛地抬头望向雾中，“这纹路里混了‘迷踪雾’的气息，有人不想让我们往前走。”

林岚心头一紧。自三天前在古渡口遇到这位自称曾是守林人的老者，他总能在关键时刻点破玄机，可关于他的来历，赵衡始终语焉不详。此刻见他神色凝重，她忍不住追问：“您认识这种雾？”

“二十年前守林时见过一次。”赵衡的拐杖在石板旁画了个圈，圈中立刻泛起淡绿色的微光，“当时雾里藏着偷猎者设的陷阱，若不是老林神护着，我这条老命早就交代在这儿了。”他突然抓起林岚的手腕，将她的指尖按在绿光中，“你试试运气，能不能让这引木纹显形。”

指尖触到绿光的瞬间，林岚忽然听见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无数树叶在同时低语。她想起古籍里说的“以木为媒，以心为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待再睁开时，青石板上的藤蔓图案竟顺着雾气向上攀爬，在半空织成一道淡绿色的光带，直直通向雾中深处。

“成了！”赵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看来你与木灵的缘分不浅。跟着光带走，记住脚步要踩在光斑上，一步都不能错。”

林岚依言迈出第一步，脚尖刚落在光带的亮斑上，脚下的落叶便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在回应她的动作。赵衡紧随其后，枣木拐杖每落下一次，周围的雾气就会散开寸许。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前方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粗重的喘息声。

“谁在那儿？”林岚握紧短刀，放缓脚步。

雾中传来含糊的回应：“别……别过来……有陷阱……”

赵衡用拐杖在前方一扫，雾霭中渐渐显出一个蜷缩的身影。那人穿着猎户的短褂，右腿被藤蔓紧紧缠住，脚踝处渗出血迹，染红了周围的落叶。“是偷猎的？”林岚皱眉，刚要上前，却被赵衡拦住。

“看看他脚边。”老者示意她细看。猎户脚边的落叶不知何时排成了奇怪的阵型，每片叶子的背面都泛着黑紫色，“是‘锁魂藤’，沾了血就会越缠越紧，再拖下去腿就废了。”

猎户疼得额头冒汗，听见这话急道：“老神仙救救我！我就是想打只山鸡，谁知道踩了这鬼东西……”

赵衡没理会他的哀求，转头对林岚说：“你试着用引木纹的力量安抚藤蔓，锁魂藤虽凶，终究是草木，能听懂木灵的话。”

林岚依言蹲下身，将手掌覆在藤蔓上方。起初那些深紫色的藤条还在扭动，试图缠上她的手腕，可当她脑中默念古籍里的安抚咒时，藤蔓竟慢慢松开了，叶片也从紫黑转为深绿。猎户趁机抽出腿，抱着脚踝连连道谢。

“这雾是你弄出来的？”赵衡突然开口，拐杖指向猎户身后的一个布包。布包里露出半截陶罐，罐口飘出的白烟与周围的雾气一模一样。

猎户脸色一白，支吾道：“是……是我从一个货郎那儿买的迷魂雾，想着能困住猎物……”

“糊涂！”赵衡气得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这回音林的雾能聚阴煞，你用迷魂雾引它，是想把整个林子的邪祟都招过来吗？”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嘶鸣，像是某种野兽被惊动了。

林岚抬头望去，只见光带尽头的雾气剧烈翻滚，隐约有巨大的黑影在其中晃动。“是‘雾影豹’！”赵衡脸色大变，“这畜生最喜食生魂，被阴煞雾引来了！”

猎户吓得瘫坐在地，抖着嗓子喊：“那怎么办？我听说这豹子刀枪不入……”

“别慌。”林岚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雾影豹怕木灵之光，我们把引木纹的光带聚起来试试。”她拉着赵衡的手按在光带上，又示意猎户也照做。三人的指尖相触时，淡绿色的光带突然暴涨，如同一道屏障将雾影豹挡在十步之外。

那豹子在雾中嘶吼，却始终不敢靠近光带。僵持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赵衡突然道：“它在等雾变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他从怀中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柏叶，“点火，这些草木能驱阴煞。”

林岚掏出火折子点燃药草，浓烟升起的瞬间，周围的雾气果然开始消散。雾影豹的嘶吼渐渐远去，光带也重新变得清晰。猎户看着渐渐散去的雾，突然指着前方道：“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光带尽头立着一块丈高的巨石，石面上布满了与引木纹相似的图案，正中央嵌着一块拳头大的绿色晶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是‘木心石’！”赵衡的声音带着颤抖，“古籍里说，这是木之天石的伴生石，能指引圣物的方位！”

林岚走上前，指尖刚触到晶石，石面上的纹路便突然流转起来，在地面拼出一幅地图。地图尽头的标记，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青岚山。

“看来我们没走错路。”林岚回头看向赵衡，却发现老者正望着那块木心石出神，眼角似乎有泪光闪动。

“二十年前，我就是在这里弄丢了守护木心石的信物。”赵衡轻声道，语气里满是愧疚，“今天能再见到它，也算对得起老林神的托付了。”他从怀中掏出个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与石面相同的图案，“这是守林人的信物，现在该交给你了。”

林岚接过木牌，只觉得入手温润，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跳动。这时，那猎户突然走上前，挠着头道：“姑娘，我知道错了，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我熟悉这林子的路，或许能帮上忙。”

赵衡看了林岚一眼，见她点头，便说道：“跟着可以，但得守规矩。这林子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再乱动。”

猎户连连应诺，帮着收拾好行囊。三人顺着地图指引的方向出发时，林岚回头望了一眼那块木心石，只见石面上的绿光正缓缓融入周围的草木，仿佛从未出现过。她握紧手中的木牌，突然明白赵衡为何说“木之天石的秘密，藏在每片落叶里”——真正的指引，从来都不是刻在石上的纹路，而是对自然的敬畏之心。

雾气彻底散去时，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面织成金色的网。林岚踩着光斑往前走，听着赵衡讲二十年前的守林故事，偶尔回头看看那个亦步亦趋的猎户，突然觉得这场旅途，或许比找到木之天石本身，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