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完，待续:第三十章:五方的呼唤
第三十章：五方的呼唤
风穿过苍莽的黑松林，卷起地上的枯叶与细碎的沙砾，打着旋儿撞在一块突兀的青石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暗处低低啜泣。林深处，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忽明忽暗，如同跳动的鬼火。
墨尘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站在一块略微平坦的空地上，眉头紧锁。他身上那件灰布长袍早已被林间的露水打湿大半，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寒意，但他似乎毫无所觉。他的目光落在身前那片被刻意清理过的地面上——那里用某种白色粉末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线条扭曲交错，像是无数条首尾相接的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还没动静吗？”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墨尘回过头，看到一身玄衣的夜沧缓步走近。夜沧的脸色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苍白，眼角的细纹比往日似乎更深了些，显然这几日也未曾好生歇息。他手中握着一枚通体乌黑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云纹，边缘处隐隐有流光转动。
“再等等，”墨尘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五方祭坛的呼应本就不易，何况这次我们要同时触动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的灵点，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他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地面的图案，“这‘牵星引’阵法我已反复推演过七遍，布法的材料也是按古书记载一丝不苟准备的，按理说，子时一到，便该有反应了。”
夜沧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也微微皱起：“会不会是……那几个方位的守护者出了什么问题？”
“可能性不大，”墨尘摇了摇头，“东极的青木长老、南疆的赤羽婆婆、西漠的黑石城主、北境的玄冰夫人，还有居于中州的黄土先生，都是与我们祖辈便有盟约的人物，他们承诺过的事，向来不会反悔。而且我们提前三日便已发出了传讯符，按路程算，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就位了。”
夜沧沉默了片刻，将手中的乌黑令牌轻轻放在地面图案的中心位置。令牌一接触到白色粉末，那些粉末顿时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发出微弱的荧光，顺着令牌的边缘缓缓向上攀爬，如同细小的藤蔓。
“你听，”夜沧忽然侧过头，凝神细听，“好像有声音。”
墨尘屏住呼吸，果然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嗡嗡”声，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在空气里振翅。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像是无形的潮水，一点点朝着他们所在的空地汇聚。
地面上的白色图案开始变得明亮起来，那些扭曲的线条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转着淡淡的光晕。中心处的乌黑令牌也微微震颤起来，表面的云纹如同活过来一般，缓缓游走。
“来了！”墨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稳住心神，不可被外邪侵扰。”
夜沧点了点头，双手结印，口中低声念诵起晦涩的咒语。随着他的念诵，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那“嗡嗡”声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像是古老的歌谣。
突然，五个方向同时亮起了一点微光。
东方，那点微光呈现出鲜嫩的绿色，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带着蓬勃的生机。那光芒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在绿光中若隐若现，手中似乎握着一根翠绿的枝条。
“是青木长老。”墨尘低声道。
南方，亮起的是炽热的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散发着灼热的气息。红光中，一个身披羽毛披风的身影端坐不动，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火星。
“赤羽婆婆的火灵之力，依旧霸道。”夜沧点评道。
西方，是沉稳的黑色，如同深邃的夜空，又似厚重的大地。黑光并不耀眼，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光团中能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轮廓，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岳。
“黑石城主镇守西漠百年，这磐石之气，越发浑厚了。”墨尘感叹道。
北方，亮起的是冰冷的蓝色，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空气中似乎都因此凝结出了细小的冰晶。蓝光中，一道身影衣袂飘飘，周身环绕着淡淡的寒气，眼神锐利如刀。
“玄冰夫人的冰魄之力，还是这么让人望而生畏。”夜沧微微颔首。
最后，是中央方位，亮起的是温润的黄色，如同成熟的麦田，散发着包容万物的气息。黄光柔和而温暖，光团中隐约可见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者，正盘膝而坐，神态安详。
“黄土先生也到了。”墨尘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五个方位的光芒如同五条彩带，缓缓朝着空地中央汇聚而来，最终落在那枚乌黑令牌之上。令牌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将整个空地照得如同白昼。地面上的白色图案彻底激活，无数流光在图案中飞速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轮，缓缓旋转起来。
“五方灵点已通，”墨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夜沧，该我们了。”
夜沧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符，玉符上刻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他将玉符小心翼翼地放在乌黑令牌旁边。
“以吾之名，承五方之灵，唤逝去之魂，归！”墨尘双手高举，声音洪亮，回荡在整个黑松林上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五方的光芒陡然变得炽烈起来，五道能量洪流如同奔腾的江河，源源不断地注入中央的光轮之中。光轮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发出的“嗡嗡”声也越来越响，甚至开始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周围的树叶、沙石都被卷入其中，围绕着光轮飞速旋转。
“轰！”
一声闷响，光轮中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漆黑一片，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一股阴冷而晦涩的气息从缝隙中弥漫出来，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小心！”夜沧低喝一声，双手印诀变换，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黑气，将那股阴冷气息挡在外面。
墨尘神色凝重，目光紧盯着那道缝隙：“这是阴阳两界的壁垒被暂时打开了，等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可动摇心神，否则会被阴煞之气侵入体内。”
夜沧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的印诀。
缝隙越来越大，里面开始传来一些模糊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低声交谈，又像是风吹过空洞的山谷发出的回响。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扭曲的黑影在缝隙中一闪而过，让人不寒而栗。
“五方守护者，助我稳固通道！”墨尘再次大喝。
五个方向的光芒再次暴涨，五道身影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双手前推。五道能量洪流变得更加粗壮，如同五根擎天巨柱，死死地支撑着那道不断扩大的缝隙，不让它彻底崩溃。
“青木长老，借你生机之力，涤荡阴邪！”墨尘对着东方喊道。
绿光中的纤细身影点了点头，手中的翠绿枝条轻轻一挥，一道更加浓郁的绿色光华如同潮水般涌入缝隙之中。那些原本在缝隙中游走的黑影遇到绿色光华，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消散。
“赤羽婆婆，以你火焰之力，焚尽虚妄！”
红色光团中的身影发出一声苍老的回应，周身的火星骤然爆发出熊熊烈焰，一道火龙咆哮着冲入缝隙，将那些残留的黑影彻底吞噬，只留下一片纯净的虚无。
“黑石城主，以你磐石之躯，稳固通道！”
西方的黑色光团猛地膨胀起来，那高大的身影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一股厚重无比的气息涌入缝隙，原本还在微微晃动的缝隙顿时变得稳如泰山。
“玄冰夫人，以你寒冰之力，冻结时空！”
北方的蓝色光团散发出更加凛冽的寒气，一道冰线如同闪电般射入缝隙，原本流淌不定的虚无空间瞬间被冻结，形成了一条晶莹剔透的通道。
“黄土先生，以你包容之力，接引目标！”
中央的黄色光团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那布衣老者缓缓抬手，一道黄色的气流如同温柔的大手，顺着冻结的通道探了进去，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黑松林里静得只剩下光轮旋转的“嗡嗡”声和五方能量流动的呼啸声。墨尘和夜沧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那道被五色光芒包裹的缝隙，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突然，黄色气流猛地一震，像是勾住了什么东西。
“找到了！”墨尘和夜沧同时心中一喜。
黄土先生的声音从黄色光团中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目标气息微弱，且被阴煞之气纠缠，我需要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将其牵引出来。”
“好！”墨尘立刻回应，“夜沧，催动玉符！”
夜沧早已做好准备，双手猛地按在晶莹的玉符上，口中念诵的咒语变得急促起来。玉符爆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与中央的黄色气流遥相呼应。
“青木长老，持续注入生机，护住其魂！”
“赤羽婆婆，火焰之力不可过盛，只需驱散周围阴煞即可！”
“黑石城主，通道务必稳住，不可有丝毫动摇！”
“玄冰夫人，稍稍放松冰封，给其留出余地！”
墨尘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五方的光芒随着他的指令不断调整着强度和方向。黄色气流如同一条坚韧的绳索，一点点地从缝隙深处将一个模糊的白色光点牵引出来。
那白色光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周围还缠绕着几缕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显然就是黄土先生所说的阴煞之气。
“就是它！”夜沧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那白色光点的气息，与玉符上的轮廓隐隐相合。
黄色气流小心翼翼地将白色光点一点点往外拉，青木长老的绿色光华如同护罩般包裹着光点，不断驱散着周围的黑色雾气；赤羽婆婆的火焰在通道两侧燃烧，阻止新的阴煞之气靠近；黑石城主和玄冰夫人则牢牢控制着通道的稳定，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终于，在五方之力的共同作用下，那白色光点被缓缓拉出了缝隙。
就在光点离开缝隙的瞬间，墨尘猛地喝道：“收！”
五方守护者同时收手，五道能量洪流迅速回撤，那道缝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最终“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地面上的白色图案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恢复成普通的粉末，那枚乌黑令牌也失去了光泽，变得平平无奇。
周围的“嗡嗡”声和能量呼啸声消失了，黑松林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声依旧。五个方向的光芒也渐渐散去，五道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墨尘和夜沧这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他们互相搀扶着，目光落在那枚悬浮在空中的白色光点上。
光点周围的黑色雾气已经被彻底驱散，露出了它原本的模样——那是一缕纯净的魂念，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少女的轮廓，正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终于……成功了。”夜沧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因为疲惫，也是因为激动。
墨尘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欣慰：“百年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有了这缕魂念，我们就有机会让她……重见天日。”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缕魂念引向地面的玉符。魂念似乎感受到了玉符的召唤，缓缓落下，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没入了玉符之中。
玉符猛地亮起一阵璀璨的光芒，随后又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只是上面的人形轮廓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
夜沧将玉符小心翼翼地收好，贴身藏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寻找合适的肉身了。”
“此事急不得，”墨尘摇了摇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合适的肉身千中难觅，必须与这缕魂念的气息完全契合，否则强行融合，只会两败俱伤。而且……”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我们这次强行打开阴阳通道，必然已经惊动了某些人，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夜沧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你是说……那些一直反对我们的人？”
“不仅是他们，”墨尘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层层夜幕，看到遥远的地方，“这世间，觊觎这种逆天改命之术的，大有人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隐匿起来，一边调养恢复，一边寻访合适的肉身。”
他顿了顿，看向夜沧：“我记得，在东边的云雾山脉深处，有一处祖辈留下的秘境，名为‘静心谷’，那里常年被迷雾笼罩，阵法重重，不易被人发现，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夜沧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也听说过那个地方，只是从未去过。既然是祖辈留下的，想来安全性应该有保障。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
“好，”墨尘颔首，“今晚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养足精神。这黑松林虽然偏僻，但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有人找来。”
说罢，他找了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坐下，闭上眼睛，开始调息。夜沧也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手按在藏着玉符的胸口，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月光依旧惨淡，风声依旧呜咽，但此刻的黑松林里，却仿佛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那缕刚刚被寻回的魂念，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散发着属于未来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第一缕晨曦穿透黑松林的枝叶，洒下金色的光斑。墨尘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的疲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芒。
“该走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夜沧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嗯。”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前一后，朝着东方的云雾山脉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第一部完: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