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夜探档案馆
第十八章 夜探档案馆
晚上九点,南海市档案馆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对岸CBD的霓虹,像一块巨大的、蒙着水汽的墨玉。林岚蹲在街角的香樟树下,第三次看表——秒针刚跳过十二,档案馆正面的LED屏准时熄灭,只有门岗亭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老保安的影子在玻璃窗上晃了晃,想来是在打盹。
“确定值班的只有李伯?”她对着领口的微型对讲机低声问,声音被夜风揉得发飘。对讲机那头是陈默,守护者团队里负责技术的年轻男孩,此刻正坐在停在三个街区外的面包车里,屏幕上跳动着档案馆的监控信号。
“放心,”陈默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他十点会准时去巡查库房,路线是从一楼西厅到三楼东侧,来回十五分钟。我们只有这一个窗口期。”
林岚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铜制钥匙——是导师周教授下午给她的,说是“多年前档案馆翻修时,施工队遗落在老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或许能打开西侧的杂物通道”。周教授没明说让她去偷什么,但话里话外都指向一份档案:民国二十三年,南海市渔政署关于“沉船湾海域异常潮汐”的调查报告。
那份报告,很可能和曾祖父日记里提到的“海眼异动”有关。
她猫着腰穿过马路,皮鞋踩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几乎没发出声音。档案馆西侧的铁门果然如周教授所说,锈迹斑斑的锁孔里插着半截断钥匙,林岚把铜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拧,“咔嗒”一声轻响,锁舌缩了回去。
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旧纸张特有的气息。林岚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堆到天花板的纸箱,上面印着“1950-1965年 渔业档案”“永久保存”的字样。脚下的水泥地坑坑洼洼,偶尔能踢到滚落的玻璃弹珠似的小石子——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常年潮湿凝结的盐粒。
“到一楼走廊了吗?”陈默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林岚一跳。
“刚进来,”她捂着胸口,“你那边能看到什么?”
“监控显示李伯刚离开门岗,正往西侧走——等等,他好像在掏烟,速度慢了点。你还有八分钟。”
林岚加快脚步,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道铁栅栏门,栅栏后就是档案馆的主库区。她记得周教授说过,栅栏门的电子锁有个漏洞,用强磁场能暂时屏蔽信号。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是陈默给的“电磁干扰器”,按了侧面的按钮,装置发出一阵细微的嗡鸣,栅栏门上的电子锁指示灯果然从红色变成了闪烁的黄色。
“搞定。”她低声说,伸手推开栅栏门,金属摩擦的“吱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主库区比通道里整齐得多,一排排墨绿色的档案柜像沉默的巨人,顶天立地。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手机光线下缓缓旋转。林岚按周教授给的编号,直奔“民国时期 海洋观测”区域,手指划过档案柜的标签——“1912-1920”“1921-1930”……终于在第三排找到了“1931-1940”。
她抽出标着“渔政署 1934”的抽屉,里面塞满了泛黄的文件,用棉线捆成一摞摞。林岚的手指飞快地翻动,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油墨味呛得她喉咙发紧。
“找到了吗?”陈默的声音带着点急,“李伯快到二楼了,他巡查完三楼会原路返回,你最多还有五分钟。”
林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突然触到一份牛皮纸封面的文件,上面用毛笔写着“沉船湾潮汐异动专项报告”,落款是“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她刚想抽出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喘息——是李伯的声音!
“谁在那儿?”老保安的声音沙哑,带着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正好照在林岚脸上。
林岚下意识地蹲下身,把文件塞进怀里,后背抵住档案柜。“李伯是我,林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周教授让我来取份资料,他说跟您打过招呼了。”
李伯的脚步声停在三米外,光柱在她身上晃了晃,又移到敞开的抽屉上。“周教授?哪个周教授?”老人显然没印象,“档案馆晚上不对外开放,你这丫头怎么进来的?”
“西侧的门没锁,”林岚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努力挤出笑容,“周教授说有份民国的渔业报告急着用,明天一早就要,所以……”
她的话没说完,李伯突然“咦”了一声,手电筒照向她怀里露出的牛皮纸边角。“你拿的什么?”老人往前走了两步,手里的橡胶棍在掌心敲了敲,“档案馆的文件不能随便带出去,规矩懂不懂?”
林岚的心跳得像擂鼓,她知道现在硬闯肯定不行,李伯虽然年纪大,但在档案馆干了三十年,对这里的地形比谁都熟。“我就看看,看完马上放回去。”她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又撞到档案柜,发出“咚”的一声。
就在这时,陈默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炸开:“林岚!李伯的对讲机响了,好像是有人查岗!”
李伯果然愣了一下,伸手去摸腰上的对讲机,嘴里嘟囔着:“这时候谁啊……”趁他分神的瞬间,林岚突然转身,沿着档案柜之间的通道狂奔。她记得周教授说过,这个区域的尽头有个消防通道,通往楼顶的露台。
“站住!”李伯在身后喊,脚步声追了上来。
林岚不敢回头,怀里的文件硌得肋骨生疼。她拐过一个弯,果然看到一扇红色的消防门,伸手去拉,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死了。“该死!”她低骂一声,转身想往回跑,李伯已经追了上来,橡胶棍横在她面前。
“丫头,别跑了。”老人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在手电筒光下亮晶晶的,“周教授是历史系的吧?我认识他,他从不干这种事。你怀里揣的什么?给我看看。”
林岚咬着唇,知道瞒不过去了。她慢慢把文件拿出来,放在旁边的档案柜上。“李伯,我不是故意的,”她低着头,声音有点发颤,“这份报告对我很重要,我曾祖父是当年的渔民,日记里提到过沉船湾……”
李伯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突然“哦”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些。“沉船湾啊……”老人叹了口气,手电筒的光柱垂下去,照在自己的老布鞋上,“那地方邪乎得很,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民国那时候,有艘日本船在那儿沉了,船上拉的什么没人知道,就知道之后每次月圆,那片海就跟沸腾似的。”
林岚愣住了:“您知道这事?”
“不光知道,”李伯往通道口看了看,压低声音,“这份报告,当年是我父亲参与整理的。他说里面有几页被人撕掉了,写的是……看到海底有光。”老人顿了顿,看着林岚,“你曾祖父是不是叫林守业?”
林岚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您怎么知道?”
李伯笑了,皱纹挤成一团:“我父亲说,当年有个老渔民,死活不让渔政署的人去沉船湾探测,说会惊动‘海眼’,那个渔民就叫林守业。”他伸手拿起那份报告,翻了几页,指着一处空白说,“你看,这里少了三页,我父亲说,是被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借走后就没还回来,那时候是民国二十六年,日本人快打过来了。”
林岚的心跳漏了一拍——穿黑西装的人?难道和黑石集团有关?他们早就盯上沉船湾了?
“李伯,”她抓住老人的胳膊,“您父亲还说过别的吗?比如那三页写了什么?”
李伯摇了摇头:“他没细说,就说那老渔民(你曾祖父)后来疯了,整天对着大海磕头,说‘水要醒了’。”老人把报告递还给她,“这文件你可以看,但不能带走。我帮你盯着点,你快点看,看完放回去,就当没这回事。”
林岚又惊又喜,连忙翻开报告。前面的内容大多是水文数据,记录着沉船湾的潮汐周期、海水盐度,直到翻到倒数第五页,突然出现一行用红笔写的批注:“七月十五夜,观测到湾内水位骤降三尺,旋即暴涨,海底有蓝焰上升,持续约一刻钟。”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渔民林守业称,此为‘海眼吐息’,三年必现一次,触之则……”后面的字被墨水晕染了,看不清。
“就是这个!”林岚的手指抚过那行字,和曾祖父日记里“月圆之夜,蓝光升,浪滔天”的记载完全对上了!她刚想往下翻,对讲机里突然传来陈默的尖叫:“林岚快跑!黑石的人来了!三辆黑色SUV停在档案馆门口,正往里面冲!”
李伯的脸色瞬间变了:“黑西装?”
林岚点头,抓起报告就往消防门跑,这次她用尽全力一拉,没想到门竟然开了——大概是年久失修,锁早就坏了。“李伯,谢谢您!”她冲老人喊了一声,拉开门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李伯的声音:“从露台往东侧跳,有排水管!”
消防通道里漆黑一片,林岚摸着墙壁往上跑,楼梯间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还有楼下隐约传来的争吵声——应该是黑石的人在和李伯交涉。她不敢停,一口气跑到楼顶露台,晚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远处的海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跑到露台东侧,果然看到一根锈迹斑斑的排水管,从楼顶一直垂到二楼的窗台。林岚把报告塞进背包,抓着排水管往下滑,铁锈蹭得手心火辣辣地疼。刚落到二楼窗台,就听到楼顶传来“哐当”一声——是黑石的人追上来了。
她不敢多想,推开二楼的窗户跳进去,正好是间杂物室。里面堆着废弃的桌椅,她猫着腰从桌子底下钻过去,听到外面走廊里有人在喊:“搜!仔细点,老板说文件肯定在这丫头手里!”
林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记得周教授说过,二楼西侧有个通风管道,能通到一楼的厕所。她摸到通风口,用瑞士军刀撬开格栅,钻了进去。管道里又黑又窄,只能匍匐前进,灰尘呛得她直咳嗽。
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听到下方传来冲水声——是厕所的方向。她撬开格栅跳下去,正好落在隔间里。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屏住呼吸,等脚步声走远了,才推开隔间门,飞快地冲进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水,冰凉的水让她清醒了不少。
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手心被磨出了血泡,但怀里的报告安然无恙。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拉开厕所门,贴着墙根往西侧通道走。
刚到通道口,就看到李伯被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架着,其中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拿着对讲机吼:“人跑了?废物!查监控,看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林岚下意识地缩回头,心脏狂跳。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陈默发来的短信:“后门有辆电动车,我在对面巷子里等你。”
她绕到另一侧的安全出口,轻轻推开门,外面是档案馆的后院,堆着几个垃圾桶,一辆蓝色的电动车靠在墙边,钥匙还插在上面。林岚骑上车,拧动电门,电动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后门,拐进对面的小巷。
陈默的面包车就停在巷尾,她跳上车,陈默立刻踩下油门。“搞定了?”男孩回头,看到她怀里的报告,松了口气,“吓死我了,黑石的人动作真快。”
林岚把报告摊在腿上,借着路灯的光一页页看,手指在“蓝焰上升”那行字上停住了。“陈默,”她抬头,声音有点抖,“曾祖父没疯,他说的‘水要醒了’,可能是真的。”
面包车驶过南海大桥,桥下的海水在月光下翻涌,像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沉睡,正缓缓睁开眼睛。林岚看着窗外,突然觉得那片海的颜色,和曾祖父日记里描述的蓝光,越来越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