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渔船的改装
第十七章 渔船的改装
南海市的渔港总在清晨五点苏醒。咸腥的海风卷着鱼腥气,混着柴油机的轰鸣漫过码头,木制渔船的锚链在浪里晃出细碎的响,像谁在低声数着时间。林岚裹紧薄外套站在栈桥上,看着不远处那艘刷着“闽渔6124”的旧渔船,船身的蓝漆剥落得像块补丁,甲板上堆着半干的渔网,几只海鸥正歪头啄食网眼里残留的小鱼。
“这船……能行吗?”她朝身边的老周问。老周是导师推荐的“熟人”,一个皮肤黝黑、手掌布满老茧的渔民,据说祖上三代都在南海讨生活,此刻正蹲在船舷边,用砂纸打磨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
老周头也不抬,砂纸蹭过铁板的声音刺耳:“小姑娘,船跟人一样,别看外表。这‘老伙计’跑沉船湾跑了二十年,比你认得路。”他直起身,往手心啐了口唾沫,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罗盘,“就是得给它换换‘骨头’,不然扛不住黑石那帮孙子的家伙。”
林岚盯着罗盘中心那根微微颤动的指针。这不是普通罗盘,是导师昨晚交给她的,说是“能测能量场”——指针指向能量紊乱处会剧烈摇晃,指向天石则会发出微弱的蓝光。此刻指针正对着渔船的船舱,晃得不算厉害,但比在码头其他地方明显。
“周叔,您确定要改这些?”林岚翻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画着导师标注的改装草图:船底加装三层加固钢板,甲板下藏两组备用发动机,后舱隔出个密闭空间,还要在船舷两侧装四个可伸缩的液压支架。最奇怪的是,草图角落画着个类似铜铃的东西,标注着“挂在桅杆顶端,遇强能量场会响”。
“你导师的话,我信。”老周把罗盘揣回兜里,弯腰钻进船舱。舱里一股机油味,几张破旧的海图钉在墙上,其中一张用红笔圈着“沉船湾”的位置,旁边写着行小字:“月圆夜,避三浪。”林岚认出那字迹和曾祖父日记里的很像,心里一动。
“周叔,这海图……”
“哦,前几年从一个老渔民手里收的,说是民国年间的东西。”老周蹲在发动机旁,用扳手拧着螺丝,“那人说,当年有艘渔船在沉船湾失踪,就留下这图。你看这红圈,像不像个眼睛?”
林岚凑近细看,红圈确实被画成了不规则的椭圆形,边缘还描了三道波浪线。她忽然想起曾祖父日记里的话:“海眼睁眼时,万浪拜服,唯顺其势者能活。”
“周叔,您知道‘海眼’吗?”
老周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身看她,眼神里多了点审视:“小姑娘,你不是单纯来考证传说的吧?”他往舱外瞥了眼,压低声音,“黑石的船这几天在湾口转悠,声呐扫得跟梳头似的,他们要找的,是不是就是‘海眼’里的东西?”
林岚没说话。导师叮嘱过,对“自己人”也不能全说实话——守护者的规矩,知道得越少,越能避开危险。她只是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子,递给老周:“这是导师给的,说装在船底,能干扰声呐探测。”
盒子是银灰色的,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水流的轨迹。老周接过去掂了掂,突然“咦”了一声:“这纹路……跟我爷爷传下来的那个平安符上的一样。”他从脖子上扯出个用红绳系着的铜坠,形状像片浪花,背面的纹路果然和盒子上的如出一辙。
“您爷爷是……”
“三十年代在这一带打渔,后来在一次台风里失踪了。”老周摩挲着铜坠,“他说这是‘海神给的通行证’,能让船在浪里走得稳。”他把铜坠塞回衣领,“这盒子我知道怎么装,你放心。”
这时,码头尽头传来一阵摩托车引擎的轰鸣。林岚抬头,看见阿武骑着辆半旧的摩托冲过来,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阿武是老周的侄子,刚退伍没多久,听说要帮林岚“对付那帮搞破坏的”,一口答应加入。
“周叔,林姐,东西齐了!”阿武跳下车,扯开帆布包,里面露出几捆缆绳、一把液压剪,还有两个缠着黑布的长条形物件。他掀开黑布,露出两根半米长的钢管,管身上钻着密密麻麻的小孔。
“这是啥?”林岚问。
“消音管,”阿武拍了拍钢管,“我托战友弄的,装在发动机排气管上,能让声音小一半。黑石的船要是在附近,不容易听见咱们。”他又从包里掏出个对讲机,“还有这个,军用频段的,干扰不了。”
老周点点头:“想得周到。发动机得改双油路,一组烧柴油,一组烧酒精——酒精燃得快,能应急提速,但动静大,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他指了指船舱角落的一个铁桶,“昨天买的酒精,你俩把它倒进那个备用油箱里,注意别洒了。”
阿武应了声,拎着铁桶往船舱深处走。林岚跟过去,看见角落里果然有个盖着帆布的油箱,旁边堆着几块黑色的橡胶垫。“这垫子是干嘛的?”她问。
“减震。”阿武掀开帆布,油箱壁上焊着几个挂钩,“等会儿把钢板挂在外面,海浪拍上来就不会那么晃。周叔说,沉船湾的海底有暗流,船晃得厉害,仪器容易失灵。”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林姐,说实话,你们到底要找啥?黑石那帮人看着就不好惹,昨天我去买钢管,看见他们的船停在三号泊位,甲板上有好几个戴黑墨镜的,手里都拎着家伙。”
林岚犹豫了一下。阿武虽然是老周的侄子,但毕竟才认识两天,该不该告诉他真相?她正纠结着,老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武,把那几块磁铁拿进来!”
阿武应了一声,从包里翻出几块巴掌大的磁铁:“周叔说这能吸住水下的碎石,免得划破船底。”他把磁铁递给林岚一块,“林姐,你别怕,有我在,他们要是敢上船,我一棍子……”
“别冲动。”林岚打断他,“我们不是去打架的,是去阻止他们破坏海眼。那里的东西要是被惊动了,整个南海市都可能遭殃。”她想起导师说的“能量失衡引发海啸”,心里一阵发紧。
阿武愣了愣:“比台风还厉害?”
“厉害得多。”林岚把磁铁贴在油箱侧面,“你爷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几十年前这一带发生过一次大退潮?渔船都搁浅在沙滩上,十几个小时后才涨潮,好多老人说是‘海神在喘气’。”
“听说过!”阿武眼睛亮了,“我奶奶说,那次退潮后,海边多了好多从没见过的贝壳,还有人捡到过发光的石头。”
“那就是能量波动的痕迹。”林岚说,“这次黑石要是用炸药强行开采,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桅杆顶端突然传来“叮铃”一声轻响。林岚抬头,看见老周正把那个铜铃似的东西挂在桅杆上,铜铃被风一吹,发出清越的响声。“这玩意儿叫‘水音铃’,”老周朝她喊,“我爷爷说,海底下有大动静的时候,它就会自己响,声音越大,事越大。”
林岚心里一动,想起导师说的“遇强能量场会响”,看来这铃铛比她想的更不简单。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三个人分工合作:老周负责改装发动机和固定钢板,阿武安装消音管和对讲机,林岚则按照导师的图纸,在船舱壁上贴那些刻着纹路的金属片。这些金属片很薄,像锡箔纸,贴在墙上时,她忽然感觉到手心的玉佩微微发烫——就是上次落水后多出来的那块水滴状玉佩,此刻正贴着口袋里的皮肤,传来一阵温热。
“奇怪,”她摸了摸玉佩,“这片子有温度。”
“能不有温度吗?”阿武刚好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温度计,“发动机改完了,现在舱里温度比外面高五度。”他看了眼墙上的金属片,“这玩意儿是干嘛的?隔热?”
“差不多吧。”林岚含糊道。其实导师说,这些金属片能形成一个“能量屏障”,减弱天石的能量冲击——但她不确定该不该告诉阿武。
老周这时钻了进来,满头是汗:“钢板装好了,液压支架也调试过了,能顶住三米高的浪。阿武,把那卷粗缆绳拿出来,咱们去固定备用锚。”他看了眼手表,“现在十点,下午两点涨潮,咱们趁涨潮前试航一圈,看看有没有问题。”
试航在下午三点开始。渔船缓缓驶离码头,阿武掌舵,老周守在发动机旁,林岚则站在甲板上,手里拿着那个能量罗盘。船刚过湾口的灯塔,罗盘的指针突然晃了晃,幅度不大,但很明显。
“前面是不是有船?”林岚问。
阿武拿起望远镜:“有艘白色的游艇,在左前方两海里处,看着像……黑石的船!”
老周从船舱里探出头:“别管它,按原计划走。阿武,开消音档。”
阿武拧了下仪表盘旁的旋钮,发动机的声音果然低了下去,像闷在棉花里的咳嗽。渔船继续往前行驶,穿过一片暗礁区时,林岚忽然听见桅杆上的水音铃轻轻响了一声。
“怎么回事?”她抬头看铃铛。
“这底下有暗流。”老周走出来,指着船舷边的海水,“你看水面,是不是有漩涡?”
林岚凑近一看,果然,船边的海水打着小小的旋,颜色比周围深一些。罗盘的指针这会儿晃得更厉害了,像在发抖。
“这里离沉船湾还有多远?”她问。
“还有五海里。”老周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暗一些,“前面就是‘三浪区’,曾祖父的日记里写过,那里的浪是三层的,表面看着小,底下的劲大,普通船进去容易被掀翻。”他拍了拍甲板上的液压支架,“咱们的支架能伸到水下半米,能稳住船身。”
正说着,阿武突然喊了一声:“周叔,那艘游艇跟过来了!”
林岚回头,看见那艘白色游艇正在加速,船头劈开浪花,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更糟的是,游艇上架着个黑色的设备,正对着他们的船——像是声呐探测器。
“他们发现我们了?”林岚攥紧了罗盘,手心的玉佩又开始发烫。
“不一定,可能是例行探测。”老周还算镇定,“阿武,拐进左边的红树林区,那里水浅,他们的游艇进不来。”
阿武猛打方向盘,渔船拐了个弯,朝着一片郁郁葱葱的红树林驶去。红树林的根系像密密麻麻的栅栏,海水在里面绕出复杂的水道。渔船在里面穿梭了二十分钟,再回头时,那艘白色游艇果然不见了。
“暂时甩掉了。”阿武松了口气,“林姐,你那罗盘真神,刚才在三浪区,它晃得跟要断了似的。”
林岚看着罗盘,指针这会儿已经平稳下来,但中心隐隐透出一点蓝光——很淡,像远处的星光。她忽然明白,这不是指向危险,而是指向天石的方向。
“周叔,”她开口,“我们今晚就出发吧。”
老周看了眼天色:“今晚是农历十三,离月圆还有两天,但潮水刚好适合进沉船湾。”他从船舱里拿出个帆布包,递给林岚,“里面有救生衣、手电筒,还有这个。”他掏出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黑色的液体,“墨鱼汁,要是被他们的探照灯照到,就泼到船身上,能挡一会儿。”
林岚接过瓶子,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心里却突然安定下来。这艘改装过的旧渔船,这两个素昧平生却愿意伸出援手的渔民,还有掌心那枚温热的玉佩,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稳稳托住。
“谢谢你们。”她说。
老周笑了笑,露出被海风磨出的皱纹:“谢啥,保护这片海,本来就是我们渔民的事。”他拍了拍阿武的肩膀,“小子,今晚让你见识见识,你爷爷说的‘海神通行证’,到底管不管用。”
阿武咧嘴一笑,握紧了方向盘:“早就等着了!”
夕阳西下时,渔船悄悄驶回了渔港,停在最偏僻的角落。林岚站在甲板上,看着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海面,海水渐渐变成墨蓝色,远处的灯塔开始闪烁,像一颗警惕的眼睛。她知道,今晚的航程不会平静,但此刻,她心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怪的笃定——就像曾祖父日记里写的那样:“顺着潮声走,海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