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被监听的通话
第十五章 被监听的通话
雨丝斜斜地织在南海市的窗玻璃上,将傍晚的街景晕成一片模糊的暖黄。林岚坐在宿舍书桌前,指尖划过那本泛黄的渔民日记,纸页边缘的水渍像极了曾祖父笔下描述的“海眼泛起的泡沫”。桌上的台灯亮着,光线恰好落在日记本里夹着的那张褪色照片上——穿粗布短褂的老人站在渔船甲板上,身后是翻涌的南海,眼神望向远方,仿佛在凝视某个只有海浪才懂的秘密。
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着“导师”的名字。林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林岚,论文资料查得怎么样了?”陈景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温和,背景里隐约有翻书的沙沙声,“上次跟你说的那几本地方志,在图书馆特藏部找到了吗?”
“陈老师,找到了三本,”林岚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不过里面关于‘沉船湾’的记载很少,只有几句提到‘清光绪年间,有巨船沉于该处,海流自此异变’。倒是我曾祖父的日记里写了些细节,说月圆之夜,那里的海水会‘立起来’,像面镜子。”
她刻意说得轻描淡写,避开了那晚落水后见到的蓝色光团,以及最近总在指尖泛起的凉意——就像有水流在皮肤下游动。自上周从档案馆抄回日记全文后,这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频繁,有时甚至能在安静的夜里听见细微的“哗哗”声,仿佛窗外的雨提前钻进了耳朵。
“‘海水立起来’?”陈景明的声音顿了顿,“民间传说常有夸张的成分,你别太当真。不过沉船湾的海流确实特殊,地质系的同事测过,那里的海底磁场很不稳定,可能会影响罗盘和声呐。”
林岚心里一动。黑石集团的勘探船会选在那里,难道和磁场有关?她想起那晚海雾里隐约瞥见的船身,甲板上闪烁的红光绝不是普通渔船该有的装备。
“老师,您知道最近有公司在沉船湾附近搞勘探吗?”她试探着问,“我上周出海时,好像看到过一艘挂着外国旗的船,晚上还在放探照灯。”
听筒那头沉默了两秒,沙沙声停了。“没听说过。南海市的近海勘探需要审批,正规公司不会在未经许可的地方作业。”陈景明的语气平淡,却让林岚莫名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你一个人别乱打听这些,注意安全。对了,明天上午九点,图书馆特藏部有个小型研讨会,讲明清时期的海防档案,或许对你的论文有帮助,过来听听?”
“好,我一定去。”林岚应着,心里却像被雨打湿的纸,皱成一团。陈老师是她最尊敬的导师,学术严谨,待人宽厚,可自从她提起曾祖父的日记,他的话里总像裹着层雾。
挂了电话,林岚盯着手机屏幕出神。通讯录里有个备注为“阿叔”的号码,是父亲托人介绍的老渔民,世代在南海打渔,对沉船湾的传说了如指掌。昨天她约了阿叔明天下午见面,想问问关于“海眼”的具体位置。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对话框,输入:“阿叔,明天下午三点在渔港的老茶馆见,可以吗?”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的雨突然大了些,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与此同时,南海市郊区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里,地下室的灯光惨白如昼。
十几个屏幕整齐排列,其中一块正显示着林岚宿舍的模糊影像——摄像头不知藏在何处,角度有些歪斜,刚好能拍到书桌和窗边的身影。屏幕下方的音频波形图随着林岚的通话起伏,每一个字都被清晰地转换成文字,滚动显示在右侧的对话框里。
“目标提到‘黑石集团勘探船’‘沉船湾海流’‘老渔民阿叔’。”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对着麦克风低声汇报,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将林岚的通话录音标记为“一级关注”。
男人身旁的椅子上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女人,她正翻看打印出来的资料,首页赫然是林岚的档案:南海大学历史系硕士,学号XXX,家庭成员一栏写着“父,林建国,退休渔民;母,早逝”。女人的指甲涂着暗红色的指甲油,划过“渔民”二字时微微停顿。
“陈景明确实不简单,”女人开口,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我们的人跟踪他三次,都被甩掉了。看来他就是‘守护者’在大学里的眼线。”
“需要处理掉吗?”西装男抬头问,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女人摇摇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屏幕上林岚的侧脸:“不急。林岚才是关键。她的曾祖父林正雄,1947年在沉船湾失踪,当年的海难报告疑点重重,很可能和水天石有关。我们查过,林家世代住在南海渔港,每年都要去海边祭拜‘海灵’,这习俗在普通渔民里很少见。”
她拿起另一张纸,上面是林岚的体检报告,标注着“心率、体温均正常,无异常生物电反应”。但纸页边缘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落水事件后,三次检测到微弱水系能量波动,疑似与目标体内隐性基因共鸣。”
“她还不知道自己能感知天石,”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种懵懂状态最好利用。明天她要见那个老渔民?”
“是的,渔港老茶馆,下午三点。”西装男调出阿叔的资料,“此人叫王德顺,68岁,祖辈也是渔民,据说手里有份民国时期的海图,标记了沉船湾的危险区域。”
“海图……”女人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看来不止陈景明在帮她。通知行动组,明天‘请’王德顺来喝茶,顺便让林岚看看,跟我们作对的下场。”
“明白。”西装男点头,按下了内部通话键,“行动组注意,目标王德顺,明天上午十点前带至三号安全屋,留活口。另外,准备干扰设备,确保林岚到达茶馆时,无法联系任何人。”
地下室的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的微热气息,屏幕上的林岚已经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雨幕出神。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窗玻璃上的水汽,画出一道蜿蜒的水痕,像条游向远方的鱼。
女人盯着那道水痕,忽然说:“把她的通话记录再放一遍,我要听她提到‘蓝色光团’时的语气。”
音频重新播放,林岚的声音带着犹豫和困惑:“……就像有团蓝光裹着我,明明在水里,却一点都不冷……”
“她在撒谎。”女人肯定地说,“不是‘像’,是她真的看到了。水天石已经对她产生了初步响应,只是她自己还没意识到。陈景明故意引导她去研讨会,是想把她从渔港引开,保护王德顺。可惜,他们太慢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告诉技术部,加大对林岚的能量监测。一旦她和水天石的共鸣达到阈值,立刻汇报。在那之前,让她‘自由’地查下去——我们需要她帮我们找到天石的准确位置。”
雨还在下,南海市的夜色越来越浓。林岚宿舍的灯一直亮到深夜,她把曾祖父的日记摊开在桌上,用红笔圈出所有提到“月圆”“海眼”“蓝光”的句子,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轮廓。桌角的手机屏幕暗着,她没注意到,就在刚才通话结束的瞬间,一条未读短信闪了一下便消失了,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三个字:“别信他。”
凌晨一点,林岚终于趴在桌上睡着了,眉头依然微蹙。日记本翻开在最后一页,上面是曾祖父用毛笔写的最后一段话,墨迹因受潮而有些晕染:“海眼醒,潮汐乱;水石现,血脉唤。吾辈守者,当以身为舟,渡此劫难……”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急了,像有无数只手在拍打玻璃,又像无数条鱼在水面下急促地游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那间惨白的地下室里,屏幕上的波形图依旧在无声地跳动,记录着一个即将被唤醒的秘密,和一个即将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年轻女孩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