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沉船湾的传说

第十一章:沉船湾的传说

南海市的初秋总带着黏腻的湿热,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三楼的雕花木窗,在积了薄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岚把下巴搁在摊开的《南海市地方志》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沉船湾”三个字,纸张边缘被她翻得发卷。

三天前从海上回来后,她像被抽走了半条命,低烧不退,梦里全是翻涌的蓝绿色海水和那团温暖的光。清醒时,指尖总残留着一种奇异的触感,像握住了流动的绸缎,又像捧着易碎的月光。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那天深夜,她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枚从未见过的玉佩——水滴形状,通透如冰,却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仿佛有心跳藏在里面。

“还在看这个?”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岚猛地回头,见导师周明远端着两杯茶站在书架旁,灰色的中山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老旧的机械表。周明远是历史系的“活字典”,尤其专精地方史,林岚的硕士论文选题就是他敲定的——《民国时期南海渔民的海洋信仰与生存策略》。

“周老师。”林岚连忙起身,接过温热的青瓷茶杯,“您怎么来了?”

“刚从档案馆回来,顺道给你带点资料。”周明远把一叠泛黄的复印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她摊开的书页上,“又在看沉船湾?”

林岚点点头,指尖敲了敲书页:“地方志里说,这地方在市区外海三十海里,是个天然的喇叭形海湾,海底暗流特别复杂,从清朝到现在,少说沉了上百艘船。渔民都叫它‘船坟’,除非活腻了,否则绝不肯靠近。”

“不止这些。”周明远在她对面坐下,呷了口茶,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你曾祖父的日记里,是不是也提过这地方?”

林岚心里一紧。那本民国十七年的牛皮日记,她还没敢告诉任何人。日记里除了记录渔获和天气,每隔几页就会出现类似的句子:“月圆,湾中光起,浪涌三尺,不可近”“海眼醒,水脉动,守者当戒备”……尤其是最后一页,用褪色的墨水画着一幅潦草的海图,标注着“沉船湾——海眼”。

“您怎么知道?”林岚的声音有些发涩。

周明远笑了笑,指腹摩挲着茶杯边缘:“你曾祖父林振海,是当年南海一带很有名的‘通海人’。老辈渔民说,他能听懂海浪的话,预知风暴,还能在雾里找到鱼群。我研究地方史时,在档案馆见过他的名字,还有一份他当年向渔政部门提交的‘禁航申请’,说沉船湾有‘海祟’,请求划定禁渔区,结果被当成迷信驳回了。”

林岚愣住了。她从小听爷爷说过曾祖父的故事,只知道他是个胆大的老渔民,四十多岁时在一次台风里失踪了,没想到还有这些过往。

“‘海祟’是什么?”她追问。

“渔民的说法,指藏在海里的精怪,能掀翻船只,吞没人命。”周明远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你曾祖父的日记里,写的恐怕不是精怪。”他拿起一张复印件,推到林岚面前,“这是1947年《南海晚报》的一则社会新闻,标题是‘神秘光团再现沉船湾,三艘渔船失踪’。”

报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能看清大致内容:当年农历八月十五,有渔民在沉船湾附近看到“蓝色光带从海底升起,形如巨蛇”,随后海面掀起巨浪,三艘进入禁渔区偷捕的渔船连同船员一起消失,搜救队只找到几块破碎的木板。

“蓝色光带……”林岚喃喃道,这和她落水时看到的光团太像了。

“不止1947年。”周明远又递过几张复印件,“1912年,民国刚成立时,有外国探险队想打捞沉船湾的宝物,结果整支船队在湾口沉没,队长在日记里写‘海水像活了一样,把船拖进深渊’;1976年,当地水产局想在附近建养殖基地,刚打了几口勘探井,就引发了小规模海啸,工程只能作罢。”

林岚的心跳越来越快:“这些事……和曾祖父日记里的‘海眼’有关?”

“很可能。”周明远的语气严肃起来,“你曾祖父在日记里画过一张图,‘海眼’位于沉船湾最深的海沟里,他说那是‘海水的心脏’,动了它,整个南海都会‘发怒’。”他看着林岚,“你那天在海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林岚犹豫了。落水时的景象太过离奇,那团蓝光、身体被暖流包裹的感觉、醒来后出现的玉佩……说出来恐怕会被当成幻觉。但周明远的眼神很认真,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让她忍不住想倾诉。

“我……落水了。”她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摸向领口——那枚玉佩被她用红绳系着,贴身戴着,“在雾里,有艘船用强光照我们,然后就起了浪。我掉下去的时候,看到海里有团蓝光,像活的一样,它……救了我。”

周明远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反而轻轻点头:“所以你现在能感觉到水流的变化,对吗?比如下雨前,水管会发出轻微的震动;洗手时,能看出水纹的走向?”

林岚猛地抬头,眼睛睁大了:“您怎么知道?”这几天她确实发现了异常——昨天傍晚下暴雨前,宿舍的自来水管道突然嗡嗡作响,她盯着水盆里的水,竟看出水面的波纹在有规律地旋转,像在传递某种信号。

“因为你和你曾祖父一样,是‘守脉人’。”周明远的声音放得很低,“不是迷信意义上的‘通灵者’,而是你们的家族血脉,对水的能量特别敏感。”他指了指林岚的胸口,“那枚玉佩,是水天石的信物吧?”

“水天石?”林岚下意识地捂住领口。

“五行天石之一,掌控水脉的本源力量。”周明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被高楼遮挡的海岸线,“上古传说里,天石是维持天地平衡的基石,水天石沉在南海,维系着这片海域的稳定。但它不是死物,会随潮汐、地脉的变化而苏醒,也会被外界的力量惊扰。”

林岚觉得像在听神话故事:“您是说,沉船湾的那些失踪事件,都是因为水天石被惊扰了?”

“是。”周明远转过身,“1947年偷捕的渔船用炸药炸鱼,1912年的探险队想用钻机强行打捞,1976年的勘探井打穿了海沟的岩层……这些行为都触碰到了水天石的领域,引发了能量反噬。”他的目光变得凝重,“而现在,又有人盯上它了。”

“是那天的船?”林岚想起那艘没有标识的黑色船只,还有刺眼的探照灯。

“很可能是黑石集团。”周明远说出一个名字,“一家跨国能源公司,表面上做石油和矿产,实际上一直在寻找天石,想提取它们的能量。他们的勘探船三个月前就出现在南海海域了,目的应该就是沉船湾。”

林岚握紧了茶杯,指尖有些发凉:“他们想干什么?”

“天石的能量如果被强行提取,后果不堪设想。”周明远走到她面前,语气沉重,“水天石失衡,可能引发海啸、赤潮,甚至改变洋流走向,整个南海沿岸都会受灾。”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图书馆里的光线暗了下来,空气中仿佛能听到海水涌动的声音。林岚低头看着胸口,玉佩不知何时变得温热,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苏醒。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却更多的是坚定。她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咱林家的根在海里,不能让海哭。”那时她不懂,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周明远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欣慰:“首先,我们要确认水天石的具体位置。你曾祖父的日记里有海图,对吧?”

林岚点头:“有,但画得很潦草,只标了几个礁石的位置。”

“我认识一位老渔民,是你曾祖父的徒弟,现在住在离岛的渔村。”周明远说,“他可能看得懂那幅图。明天一早,我们坐船去找他。”

林岚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她从包里拿出那本牛皮日记,轻轻放在桌上:“周老师,我想,我们需要从这里开始。”

日记的封面上,“林振海”三个字已经褪色,却透着一股穿越时空的力量。阳光重新穿透云层,照在书页上,仿佛能看到一个百年前的渔民,站在船头,望着翻涌的南海,守护着一个关于水与光的秘密。

而现在,这个秘密传到了她的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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