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就在那令人窒息的胶着中,空气里膨胀的某种无形之物几乎要破茧而出,心跳声震耳欲聋——

“砰!”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骤然炸裂在寂静的角落!像是狠狠砸碎了这脆弱的、只属于你们二人的时空气泡。

李洧一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在声音响起的同时绷紧,环抱着你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带着瞬间切换的防御姿态,将你更深地护在他的身后或怀中。

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在他怀里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他胸口的衣服,茫然惊惶地看向声音来源。

视线越过李洧一坚实而微微紧绷的肩膀——

水房门口的光影交界处,散落了一地的书本和文具。几本簇新的课本,一个摔开了盖子的笔袋,彩色的水笔和尺子滚了一地。

而在这片狼藉之上,站着一个人。

是项晓。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她手中空空如也,显然刚才的巨响就是她失手掉落了整摞刚领的新书。

那张总是充满了活力、挂着或狡黠或灿烂笑容的小脸,此刻被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无比强烈的震惊彻底覆盖。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眼前这足以颠覆她认知的画面:

本该开开心心和杨梓程做同桌的你——正小鸟依人、毫不设防地被那个她今天才第一次见、刚才还咬牙切齿骂他“装深沉王八蛋”的转校生李洧一,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牢牢地拥在怀里!

李洧一低头专注地看着你,手指停留在你泪痕未干的脸颊上,那姿态是全然的心疼和保护。

而你——哭得眼睛红肿,脸颊甚至还带着一丝可疑红晕(或是激动,或是刚才紧贴他胸口闷的),正紧紧揪着李洧一的衣服,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赖在他身上,信任得毫无保留!

项晓的嘴巴微微张着形成一个大大的O,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连一个表示惊讶的音节都卡在了喉咙深处。

谢蓝蓝正被另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珍重着!

而这个男生,竟然是她口中那个失踪了整整一年的“李洧一”?!

巨大的信息量和眼前画面的视觉冲击,让项晓的大脑彻底当机。

她像个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人,彻底僵在了原地。

水房里只有你压抑不住的微弱抽泣声(还在惯性延续)和水龙头未关紧的滴答声。

李洧一在最初的警惕之后,也很快看清了门口这个眼神呆滞的女孩。

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护着你的姿势没有变,只是那凌厉如刀锋的眼神稍稍收敛,转化为一种带着审视和理解的复杂沉默。

他知道这一幕对项晓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项晓的存在,从李洧一怀中微微抬起头。

当对上项晓那被雷劈了一般、充满了难以置信、受伤、困惑和被巨大隐瞒击中以至于茫然失措的目光时,你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倒流回脚底!

“晓…晓晓…”

你试图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尚未平息的哭腔和巨大的慌乱。

你想解释,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但喉咙再次被堵死,所有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看到项晓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你脸上,然后又缓缓移到李洧一依然坚定地护着你的手臂上,最后定格在你脸颊那被李洧一擦拭泪痕后略显湿润的皮肤上…。

“哇……” 项晓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一个短促而破碎的气音,像是被噎住了。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重新接触到空气。

那双总是熠熠生辉、充满八卦热忱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震惊(他们俩居然抱在一起?!)、受伤(蓝蓝你居然藏了他整整一年?!瞒我瞒得好苦!)、被欺骗感(我们不是说好无话不谈的吗?!)、以及对杨梓程未来命运的深刻同情(完了完了,杨梓程怕是要碎成渣渣了!)……

各种情绪激烈地碰撞,最终化为一种极其复杂、难以名状的眼神,直直地戳向你。

没有想象中的尖叫、质问、冲过来撕打或者愤怒咆哮。

项晓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巨大颠覆感和深刻受伤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你,那眼神几乎让你无地自容。

她慢慢地弯下腰,动作有些僵硬迟钝,开始机械地、默不作声地捡拾掉在地上的书本和文具。

一本,两本,铅笔,橡皮……她甚至没有看,只是凭着感觉在抓取。

当她再次直起身时,怀中紧紧抱着那堆捡起来的书,仿佛是抱着一块沉重的盾牌。

她深深、深深地看了你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沉重的疑问和无声的控诉。

然后,她又瞥了一眼你身边,那个沉默却如山般坚定存在的李洧一。

“啪嗒。” 一支刚刚捡起来的荧光笔,从她过于僵硬的手指间滑落,再次掉在地上。

项晓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没感觉到。她抱着书,眼神复杂地在你们两人身上最后停留了一瞬,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荒诞的幻觉。

李洧一看向项晓,他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平静地与门口已经完全呆掉的项晓对视了一眼。

那双眼睛似乎在无声地说:是的,是我回来了。她等的那个人,是我。

项晓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回应你微弱的呼唤,猛地转过身,像一个梦游的人一样,脚步虚浮地、快速地冲出了水房门口,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

项晓那最后受伤而沉默的一瞥,比任何直接的指责都更让你窒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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