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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掌柜攥着拼合的木牌,指腹反复摩挲着“双狼护核图”的纹路,眼眶渐渐红了。他转身往铺子里屋走,示意我们跟上:“进来说,这铺子的门板薄,免得被镇上的人听了去。”
里屋比外间更显逼仄,墙角堆着半人高的药材箱,正中央摆着张旧木桌,桌上摊着张泛黄的兽皮卷——正是阿雪提过的《牧狼手记》。刘掌柜把木牌轻轻放在兽皮卷旁,又从箱底翻出个铁盒,打开时,里面竟躺着块断裂的青铜片,上面的纹路和极北的青铜牌如出一辙。
“这是二十年前,我的兄长从极北带回来的……”刘掌柜的声音沉了沉,指尖点在兽皮卷上的凶兽图案,“他就是阿雪的父亲,灰影。当年封印凶兽后,他怕铁笼镇的人卷土重来,带着一半牧狼人南迁,临走前把青铜牌掰成两半,一半留在极北托付给老友,一半自己带着,说日后极北有难,凭着青铜片和狼纹木牌,南北的牧狼人能再汇合。”
阿雪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我阿爹……他真的是为了保护牧狼人才死的?”
“嗯…是,也不全是。”刘掌柜叹了口气,“他到青溪镇的第三年,铁笼镇的初代头领就找来了,要抢他手里的青铜片,说能靠着碎片找到烙印之源。你阿爹为了护住青铜片,带着几个年轻牧狼人引开追兵,最后和他们同归于尽在西边的山坳里。我们怕你受牵连,一直没敢告诉你真相,只让白灵带着你躲进深山。”
灰灰像是听懂了这段过往,走到阿雪身边,用头轻轻蹭他的胳膊。阿雪蹲下身,抱住灰灰的脖子,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我一直以为阿爹是抛弃了我,原来他从来没离开过。”
林穗递过块干净的布条,轻声安慰:“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南北的牧狼人终于汇合了,咱们得一起想办法对付山里的凶兽残核。”
刘掌柜点点头,把兽皮卷往我们面前推了推:“这手记里写着,凶兽的灵核当年一分为二,极北的那半被封印成烙印之源,南方的这半则藏在西边的黑风山深处。本来它沉睡着,可上个月极北青铜哨碎裂的动静,把它惊醒了,才让山里的野兽都发了狂。”
“那该怎么封印它?”我急忙问,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片上,“难道也要像极北那样,用囚狼的烙印?”
“没那么简单。”刘掌柜摇头,指着兽皮卷末尾的字迹,“手记里说,南方的残核比极北的更凶,单靠囚狼的烙印镇不住,得用‘三物合一’——牧狼人的血脉、囚狼的烙印,还有当年南迁时埋下的红石粉。红石粉里藏着极北地脉的灵气,能中和残核的戾气,三样凑齐,才能把残核重新封印进黑风山的地脉里。”
“红石粉的埋放地点,是不是在卖货郎木牌的路线图上?”牧鹿人突然开口,“林穗说,那卖货郎往青溪镇来了,说不定他就是带着路线图来寻你的。”
刘掌柜眼睛一亮:“极有可能!那卖货郎应该是西边柳家村的牧狼人后代,柳家村去年遭了山洪,不少人都往外逃,他说不定是来青溪镇投奔我们的。只是这几天山里不太平,他怕是被困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铺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夹杂着几声狼嚎。灰灰立刻竖起耳朵,往门口走。刘掌柜示意我们躲到药材箱后,自己则拿起门后的木杖,慢慢走到门边问:“谁啊?”
“刘掌柜!是我!张猎户!”门外的人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慌张,“快开门!山里的野兽又发狂了,这次是一群狼,正往镇上冲!”
我们心里都是一惊——青溪镇附近的狼都是普通野狼,怎么会突然发狂?刘掌柜刚拉开门栓,张猎户就跌了进来,身后的雪地上跟着几道狼的身影,眼睛赤红,和之前遇见的野猪一模一样。灰灰猛地扑过去,对着领头的狼低嚎一声,那狼竟愣了愣,停下了扑咬的动作,眼里的红光淡了些。
“是囚狼的气息!”刘掌柜惊喜地说,“灰灰的烙印能暂时压制它们的狂性!”
可没等我们松口气,远处突然传来更密集的狼嚎,张猎户脸色煞白:“不止这些!后面还有好多,还有黑熊和野猪,都往镇上冲!”
阿树突然开口:“是黑风山的方向传来的!残核的气息越来越强,把山里的野兽都引来了!”
刘掌柜当机立断:“不能让它们闯进镇子!阿雪,你带着灰灰和部分囚狼去镇口阻拦,尽量用烙印压制它们;李伯,你和林穗去召集镇上的牧狼人后代,带上家里的弓箭和长刀;阿树,你熟悉山路,带着这位姑娘去西边山坳找红石粉——卖货郎的路线图我记着,山坳里的老槐树下有块刻着狼纹的石头,红石粉就埋在石头下面!”
“那你呢?”我问。
“我守着药材铺,这里有《牧狼手记》和青铜片,不能丢。”刘掌柜拿起木杖,眼里满是坚定,“等你们回来,我们就去黑风山封印残核!”
灰灰对着刘掌柜低嚎一声,像是在回应。阿雪擦了擦眼角的泪,跟着灰灰往镇口跑,囚狼们紧随其后,蹄声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整齐的声响。我跟着阿树往铺外走,路过门槛时回头望了一眼,刘掌柜正站在药柜前,小心翼翼地收起兽皮卷和青铜片,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身上,竟和极北落雪谷的老人有着一样的挺拔身影。
阿树带着我往西边山坳走,路边的野草长得更疯了,有些甚至缠住了我们的裤脚。他边走边说:“我娘以前常带我来这山坳,说这里是牧狼人的‘聚魂地’,阿爹他们就埋在这附近。”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老槐树,“你看!那就是刻着狼纹的石头!”
老槐树下的石头半埋在土里,上面的狼纹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出和木牌上一样的样式。我和阿树立刻蹲下身挖雪,刚挖了没多久,指尖就碰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个铁盒,和刘掌柜屋里的一模一样,打开时,里面装满了暗红色的粉末,阳光一照,竟泛着淡淡的红光。
“是红石粉!”阿树惊喜地喊。
可就在这时,山坳外突然传来狼嚎,不是灰灰的声音,而是带着戾气的狂嚎。阿树脸色一变:“不好!野兽冲过来了!”
我急忙把红石粉装进随身的布袋,跟着阿树往青溪镇的方向跑。刚跑出山坳,就看见远处的镇口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弓箭的破空声和狼的嚎叫。灰灰的身影在火光中穿梭,爪垫上的烙印亮着红光,正对着一群发狂的野狼低嚎,试图压制它们的戾气。
阿树拉着我往镇口跑,布袋里的红石粉随着脚步晃动,泛起的红光竟和灰灰的烙印遥相呼应。我望着镇口的火光,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坚定——不管黑风山的残核有多凶,不管眼前的野兽有多少,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牧狼人的血脉和囚狼的烙印还在,就一定能守住青溪镇,守住这片南方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