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的黑影
落雪谷的风像是忽然变得沉重，雪花在空中打着旋，落在我的睫毛上，冰凉得让我忍不住眨了眨眼。灰灰站在我面前，身体紧绷，尾巴微微下垂，像是随时准备跃起。白狼仰头对着雪山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像是在警告我们，又像是在召唤什么。
阿雪抱着白狼崽走到我身边，眼神里也有疑惑：“落雪谷的封印不该被轻易触动，那团黑雾怎么会出现在雪山？”
牧鹿人眯起眼，望向那片翻滚的云层：“那不是普通的雾，是远古凶兽的气息。青铜哨碎了，它的封印被打破，可能已经开始寻找新的寄宿地。”
“寄宿地？”我皱眉，“你的意思是，它会附在谁的身上？”
“不只是人，”老人接过话，声音里透着沉重，“它可以寄宿在任何有烙印的生命上。包括狼。”
我下意识看向灰灰，它似乎听懂了老人的话，转过头用头轻轻蹭了蹭我的手心，像是在安慰我。可我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微微颤抖，爪垫上的烙印忽明忽暗，像是在与雪山之巅的黑雾产生共鸣。
白狼突然转身，对着聚集在谷口的囚狼们嚎叫一声，狼群立刻分成两队，一队跟着白狼往雪山方向跑去，另一队则留在谷口，警惕地望着四周。阿雪将白狼崽递给我，沉声道：“帮我照顾它，我得跟白灵去看看。”
“我也去。”我立刻说道。
牧鹿人摇头：“你们都不能去。雪山之巅的风太烈，普通人上去九死一生。而且，凶兽的气息会影响有烙印的狼，灰灰在那里可能会失控。”
我还想争辩，可看到灰灰眼中闪过的一丝迷茫，我忍住了。阿雪冲我点了点头，转身追上白狼，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留在谷口的囚狼们围成一圈，将我们护在中间。我抱着白狼崽坐在一块石头上，小家伙在我怀里睡得正香，爪垫上的小烙印偶尔闪一下红光，像是在做什么梦。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雪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雪山之巅吹响了一支无形的号角，召唤着风雪为它助阵。牧鹿人和老人坐在一旁低声交谈，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偶尔听到几个词：“封印”、“烙印之源”、“牺牲”。
突然，灰灰竖起耳朵，对着雪山方向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我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雪坡上出现了几个小黑点，正快速向我们靠近。等到近了，我才看清，是阿雪和白狼，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只囚狼，但数量比之前少了一半。
“怎么回事？”我迎上去，发现阿雪的左臂鲜血淋漓，白狼的肩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阿雪喘着气说：“黑雾已经侵蚀了雪山的封印石，我们试着用烙印的力量压制它，可它太强了。白灵说……必须找到‘烙印之心’才能彻底消灭它。”
“烙印之心？”牧鹿人皱眉，“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据说它是远古凶兽被封印时留下的核心，能控制所有烙印的力量。可没人知道它在哪里。”
老人突然开口：“我知道。”
我们都惊讶地看向他。老人缓缓站起身，走到落雪谷中央的石圈旁，指着最中间的那块石头说：“烙印之心就在这里，封印在落雪谷的最深处。当年我和阿雪的父亲一起参与过封印仪式，只是后来铁笼镇崛起，我们被迫将这个秘密隐藏起来。”
“那我们快去找啊！”我急切地说。
老人摇头：“没那么简单。要取出烙印之心，必须有一只拥有完整烙印的狼自愿献出自己的生命，用它的灵魂去交换。否则，强行取出只会让烙印之心暴走，到时候不仅消灭不了凶兽，整个极北都会被毁灭。”
所有人都沉默了。我看向灰灰，它正望着我，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坚定。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行！”我脱口而出，“我不会让灰灰去冒险！”
灰灰像是听懂了我的话，走到我身边，用头轻轻顶了顶我的膝盖，然后转身走向白狼，与它对视片刻。两只狼同时嚎叫一声，像是在进行某种只有它们能理解的交流。
阿雪突然说：“白灵告诉我，它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它已经活了太久，见证了太多囚狼的痛苦。现在，是它该去见阿爹的时候了。”
“不行！”我再次大喊，“你们不能这样！我们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牧鹿人叹了口气：“孩子，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远古凶兽的力量太强，除了烙印之心，没有任何东西能彻底消灭它。而白灵……它是唯一拥有完整烙印的狼。”
我还想说什么，可灰灰突然走到我面前，用鼻子轻轻碰了碰我的手，然后转身跟着白狼走向石圈。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滴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了冰。
白狼站在石圈中央，仰天长啸一声，声音里没有悲伤，只有释然。它低下头，将爪垫按在中央的石头上，烙印发出耀眼的红光，照亮了整个落雪谷。灰灰站在白狼身旁，也将爪垫按在石头上，它的烙印同样亮起，与白狼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光阵。
老人和牧鹿人同时念起古老的咒语，石圈周围的狼毫无风自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光阵越来越亮，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就在这时，白狼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祝福。
下一刻，光阵猛地收缩，将白狼和灰灰包裹在其中。我冲了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牧鹿人拉住我，摇头说：“别过去，这是它们的选择。”
光阵中，白狼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它的力量正通过烙印源源不断地注入石头中。灰灰的身体也在发光，它似乎在帮助白狼引导力量。突然，一声巨响从光阵中心传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红色晶体从石头中飞出，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温暖而强大的气息——那一定是烙印之心！
就在这时，雪山之巅的黑雾突然破云而出，像是一条巨大的黑色巨龙，朝着落雪谷俯冲而来。牧鹿人大喊：“快！用烙印之心！”
阿雪一把抓住烙印之心，将它递给灰灰。灰灰用爪垫接住，仰天长啸一声，将烙印之心高高举起。红光与黑雾在空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个极北像是都在颤抖，落雪谷的雪瞬间融化成水，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黑雾在红光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惨叫，渐渐被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黑点，最终消散在空气中。雪山之巅的云层恢复了平静，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落雪谷中，照在灰灰的身上，它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
光阵渐渐散去，白狼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灰灰站在石圈中央，爪垫上的烙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我冲过去抱住它，眼泪再次流了下来。灰灰用舌头轻轻舔了舔我的脸，像是在安慰我。
阿雪走到我们身边，眼眶通红：“白灵……它成功了。凶兽被消灭了，极北的囚狼终于自由了。”
老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现在，终于可以告慰那些死去的牧狼人和囚狼了。”
牧鹿人站起身，望着雪山之巅说：“凶兽虽然被消灭了，但它的力量可能还残留在极北的某个角落。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我抬头看向灰灰，它正望着白狼消失的地方，眼神里有悲伤，也有释然。我知道，它永远不会忘记白狼的牺牲。而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
阳光洒在落雪谷中，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我突然有种预感，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极北的风雪依旧，可我们已经不再害怕。因为我们知道，只要有灰灰在，有这些勇敢的囚狼在，极北就永远不会被黑暗吞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