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涧（独声）
极北捡狼·春涧甜声
落雪谷的春天是被溪水唤醒的。冰层碎裂的脆响从谷口传进来时，我正蹲在温泉边洗兽皮，灰灰突然从身后扑过来，前爪搭在我肩头，把满是雪水的鼻尖凑到我脸边——这家伙总爱用这种方式宣告新发现，耳朵竖得笔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远处融雪的山涧。
“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我笑着推开它的脑袋，指尖刚触到它的绒毛，就被它顺势蹭了蹭。它立刻转身往谷口跑，跑两步又回头看我，尾巴在雪地上扫出两道浅痕，像是在催促。我拎着半干的兽皮跟上，刚走到谷口就愣了神：冰封了一冬的山涧竟化开了大半，溪水裹着细碎的冰碴往下淌，在石头上撞出叮叮咚咚的响，像是谁藏在山里敲着银铃。
灰灰正蹲在涧边，对着水里的影子晃尾巴。溪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几条银闪闪的小鱼顺着水流游过，它猛地伸出爪子去拍，却只溅起一片水花，小鱼早没了踪影。它委屈地回头看我，耳朵耷拉下来，直到我走过去摸它的头，才又精神起来，叼着我的袖口往涧边的草坡拽。
草坡上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是极北特有的“雪芽草”，叶片细弱却带着韧劲，顶着残雪往上钻。灰灰低头嗅了嗅，忽然叼起一株雪芽草跑到我面前，把草茎递到我手边。我接过草芽，指尖触到叶片上的薄霜，刚要说话，就见它又跑回草坡，这次竟叼了朵小小的黄花来——是“冰凌花”，花瓣像染了蜜的蜡纸，在阳光下泛着暖黄的光。
“给我的？”我把花别在衣襟上，灰灰立刻围着我转了两圈，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呼噜声。母狼不知何时也带着小狼崽们来了，小狼崽们看见溪水，立刻撒欢似的扑过去，有的用爪子拍水，有的追着溪边的蝴蝶跑，最调皮的那只竟试图去叼水里的小鱼，结果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溅了满身的水花。
灰灰见状，立刻跑过去用鼻子顶了顶小狼崽的肚子，像是在安慰。小狼崽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反而叼着灰灰的尾巴往水里拽，引得其他小狼崽也围过来，有的咬灰灰的耳朵，有的扒它的后腿，把它闹得没了脾气，却始终没舍得推开任何一只。
我坐在草坡上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牧鹿人，他依旧驾着雪橇，只是驯鹿的身上少了厚重的毛毡，颈间的铜铃在春风里响得格外清脆。“今年的春来得早，涧水里的鱼能吃了，我来叫你们一起去捞。”他笑着递过来一张编得细密的渔网，“这是用柳树枝编的，轻巧，你们用着方便。”
灰灰凑过去嗅了嗅渔网，对着牧鹿人低嚎一声，像是在道谢。我们跟着牧鹿人往涧水下游走，那里的水流更缓，水底的小鱼多得像撒了一把碎银。我把渔网放进水里，灰灰立刻蹲在岸边，眼睛紧紧盯着网里的动静，每当有小鱼游进网，它就会对着我低嚎，尾巴扫得更欢了。
不一会儿就捞了小半桶鱼。牧鹿人帮我们生了火，在溪边架起石板烤鱼。鱼皮烤得金黄酥脆，油脂滴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响，香气飘得很远。灰灰蹲在火堆旁，耳朵竖得笔直，却没像往常那样急着讨食，只是等我把烤好的鱼递到它嘴边，才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今年的雪芽草长得好，再过些日子，就能采来做茶了。”牧鹿人一边翻着石板上的鱼，一边说，“雪芽草茶带着点甜，泡在温泉里热着喝，驱寒。”我点了点头，转头看见母狼正把烤好的鱼叼给小狼崽们，小狼崽们围在它身边，吃得满脸是油，母狼则用舌头舔着它们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温柔。
烤鱼吃完，牧鹿人要去山林里查看驯鹿的踪迹，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布包：“这里面是蜜渍的野果，你们闲了可以当零嘴吃。”我接过布包，里面的野果带着淡淡的蜜香，灰灰凑过来嗅了嗅，叼起一颗野果跑到涧边，放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然后回头看我，像是在邀请我一起分享。
我走过去坐在它身边，拿起那颗野果放进嘴里，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混着溪水的清凉，格外爽口。灰灰也叼起一颗野果，慢慢嚼着，耳朵时不时动一下，听着远处小狼崽们的欢叫声。春风吹过草坡，带着雪芽草的清香，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日子就这样在暖融融的春光里过着。每天清晨，我会和灰灰一起去涧边捞鱼，午后就坐在草坡上晒晒太阳，看着小狼崽们玩耍，傍晚则在石洞里烤着野果，听着溪水的叮咚声入眠。灰灰总是黏着我，我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有时我在溪边洗兽皮，它就趴在我身边守着；有时我在草坡上采雪芽草，它就帮我叼着装草的篮子。
有天傍晚，我正在石洞里烤野果，灰灰突然跑进来，叼着我的袖口往洞外拽。我跟着它走到涧边，只见夕阳正落在山涧尽头，把溪水染成了金红色，水面上飘着几片落下的冰凌花瓣，像是撒了一把碎金。灰灰蹲在我身边，仰头对着夕阳嚎叫一声，声音清亮又温柔，像是在为这美好的黄昏歌唱。
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心里满是踏实的甜。原来最动人的时光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奇遇，而是春涧边的烤鱼香、蜜渍野果的甜，是身边这团温热的毛球，是彼此陪伴着，把极北的春天，过成了满是烟火气的甜暖日子。
后来，雪芽草长得更茂盛了，我采了些回来，按照牧鹿人的说法，做成了雪芽草茶。泡在温热的温泉水里，茶水里带着淡淡的甜香，灰灰总是凑过来嗅嗅，然后趴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喝茶。小狼崽们也长大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调皮，有时会跟着灰灰一起去巡逻，回来时总会叼些野花野草，放在石洞门口，像是在给我送礼物。
春风越来越暖，山涧里的鱼也越来越多，谷里的狼们每天都能饱餐一顿。母狼的身体也越来越壮实，有时会带着小狼崽们去山林里觅食，回来时总会叼些新鲜的蘑菇和野果，放在石洞口。我知道，它们是把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家，把我当成了真正的家人。
夕阳渐渐落下，山涧里的溪水依旧叮咚作响，像是在诉说着这美好的时光。我和灰灰坐在涧边，看着远处的雪山和近处的草坡，心里满是幸福。我知道，只要有灰灰在身边，有这群狼的陪伴，不管未来的日子里会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能一起面对，把每一个日子都过得甜甜蜜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