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落雪谷的冬日总裹着软乎乎的暖意。温泉边的雪从不积厚,刚落下就被水汽烘得半融,踩上去是湿软的凉,却冻不透鞋底。灰灰近来爱上了在这片暖雪地里打滚,每天清晨绕完谷地巡逻,就一头扎进温泉旁的雪堆,把自己滚成个蓬松的雪球,再甩着尾巴跑到我面前,让雪沫子簌簌落在我肩头。

“又调皮。”我无奈地伸手拂去它耳尖的雪,指尖刚碰到绒毛,就被它顺势蹭了蹭——这家伙总爱用这种黏人的法子讨饶。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琥珀色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忽然叼住我的袖口往石洞方向拽。我跟着它走,刚到洞口就闻到一股甜香,低头一看,母狼正蹲在石洞内的火堆旁,面前摆着半块啃得干干净净的蜜薯皮,而它爪子边,竟放着一小块还冒着热气的蜜薯。

是上次牧鹿人送来的补给里藏着的惊喜。极北的蜜薯长得小,却格外甜糯,我烤了两块,刚分给母狼一块,转头就被灰灰缠上了。它蹲在我脚边,前爪搭着我的膝盖,脑袋轻轻蹭着我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期待,连尾巴都绷得笔直,生怕我看不见它的渴望。

“给你留了呀。”我笑着把手里的蜜薯掰成两半,递了一半到它嘴边。灰灰立刻叼住,却没急着咽,只是小口小口地啃着,甜香混着热气从它嘴角溢出来。母狼在一旁看着,忽然叼起自己那块没吃完的蜜薯,走到一只小狼崽身边,用鼻子把蜜薯推到小狼崽面前。小狼崽怯生生地嗅了嗅,叼起蜜薯跑到我腿边,躲在我的影子里慢慢吃,圆溜溜的眼睛还时不时抬头看我,像是怕我抢走这难得的甜。

往后几日,烤蜜薯成了谷里的固定甜事。我在石洞外搭了个简易的烤架,每天傍晚就把蜜薯埋进炭火旁的热灰里。灰灰总会守在烤架边,耳朵竖得笔直,连巡逻都缩短了路线,每隔一会儿就跑回来嗅嗅热灰里的动静。有一次我故意逗它,在它凑过来时伸手挡住烤架,它立刻停下动作,委屈地眨了眨眼,然后用头轻轻撞我的胳膊,那模样活像个求糖吃的孩子。

雪下得最大的那天,我烤了满满一筐蜜薯,刚掀开热灰,谷里的狼就都围了过来。灰灰站在最前面,却没急着抢,只是回头看了看我,等我把蜜薯分给小狼崽和母狼,才叼起属于自己的那块,跑到温泉边的雪地上慢慢吃。我走过去坐在它身边,它立刻往我身边挪了挪,把一半身子靠在我腿上,像是要和我分享这份温暖。

“明年春天,我们可以自己种蜜薯吗?”我摸着它的背,轻声说。灰灰像是听懂了,抬头对着天空嚎叫一声,声音里满是欢快。母狼叼着一块蜜薯走过来,放在我和灰灰中间,然后蹲在一旁,看着小狼崽们在雪地里追逐打闹,眼神里满是温柔。

日子一天天过去,烤蜜薯的甜香成了落雪谷冬日里最温暖的印记。有天清晨,我刚走出石洞,就看见灰灰蹲在烤架旁,面前摆着一只雪白色的兔子。它见我出来,立刻叼起兔子跑到我面前,把兔子放在我的脚边,然后对着烤架低嚎一声,像是在说“我也给你找甜的了”。

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这是你猎到的?”灰灰得意地甩了甩尾巴,用头蹭了蹭我的手心。我把兔子收拾干净,烤了一大块兔肉,分给谷里的狼。灰灰叼着兔肉,却没吃,而是跑到我身边,把兔肉放在我的腿上,然后蹲在我面前,看着我吃。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比起蜜薯的甜,灰灰这份笨拙的温柔,才是最让人心里发暖的甜。

开春的时候,牧鹿人来送补给,带来了一包蜜薯种子。他笑着说:“这是南方来的种子,在极北也能种,等秋天就能收获了。”我接过种子,心里满是期待。灰灰凑过来嗅了嗅种子,然后对着牧鹿人低嚎一声,像是在道谢。

牧鹿人走后,我和灰灰在温泉边开垦了一小块土地,把蜜薯种子种了下去。灰灰每天都会跑到田边,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拉着泥土,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宝贝。有一次我看见它对着刚冒芽的蜜薯苗低嚎,以为它在捣乱,跑过去一看,才发现它是在赶走一只想要啃食嫩芽的田鼠。

夏天的时候,蜜薯藤长得郁郁葱葱,爬满了田埂。灰灰喜欢躺在藤架下乘凉,我坐在它身边,给它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它总是很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用头蹭我的胳膊,像是在回应我。母狼带着小狼崽们在田边玩耍,小狼崽们追逐着蝴蝶,发出欢快的叫声,整个谷地都充满了生机。

秋天到来时,蜜薯终于成熟了。我和灰灰一起挖蜜薯,它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开泥土,生怕弄坏了埋在土里的蜜薯。看着满满一筐带着泥土清香的蜜薯,我心里满是成就感。晚上,我们又烤了蜜薯,甜香飘满了整个谷地。灰灰叼着一块蜜薯,跑到我身边,把蜜薯放在我的手里,然后用头蹭我的脸颊,像是在说“我们的蜜薯熟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所谓的甜,从来都不是单一的味道。它是烤蜜薯的香甜,是灰灰温柔的陪伴,是谷里狼们的欢声笑语,是我们在这片极北之地,用彼此的羁绊编织出的,最温暖、最甜蜜的时光。而这份甜,会像落雪谷的温泉一样,永远温暖着我们的岁月,陪伴着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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